第二十章 老李

　　隨著第三枚珍寶圖標被點亮，系統(tǒng)類似于書冊的灰黑圓邊被描上了一層金色，看著有些珠光寶氣。原本像是被霧氣蒙住的各個珍寶圖標，也模模糊糊有了一點影子。

　　【恭喜宿主點亮三枚圖標，系統(tǒng)自動升級。升級后的系統(tǒng)在距離珍寶十米處就能感應到珍寶的存在?！?p>　　這是……進化了？

　　王詩雨穩(wěn)定住心神，又問道：“那是不是意味著以后不需要接觸，你就能知道哪樣東西是寶貝了？”

　　【只能感應大概方位，具體還是要宿主觸摸后才能明確珍寶信息?！?p>　　嗨！王詩雨撇了撇嘴，朝天翻了個白眼兒。她還以為升級后的系統(tǒng)就跟小說里頭的一樣，眼里射出一道光，就能精準地知道哪樣東西是古董。

　　合著還是要用手摸才行啊！

　　大概也是覺得這樣的升級有點雞肋，系統(tǒng)在提示信息后就裝死隱遁，任憑王詩雨再怎么吐槽都一聲不吭。院子里時不時地說話聲驚動了屋里的王大強。起初他還以為家里來人了，翻身下了床在窗戶邊站了一會兒，又只見到妹妹一個人。

　　側耳細聽，又聽得什么“寶貝、古董”的字眼，他搖了搖頭，覺得妹妹好像魔怔了。古董這些東西哪能天天被她碰見？難得一回也是爹媽在天上保佑他們了。

　　他推門打斷她：“一個人在說什么呢？”

　　小姑娘猛然回頭，眼角帶著興奮，歡快地說道：“哥，我好像又發(fā)現(xiàn)寶貝了。”

　　皎白月光下，蔥白小手中端著一尊古佛，朝著王大強露出端莊慈祥的笑容。此刻的王大強就只有一個念頭：原來古董在妹妹手里……真就是白菜??！

　　——

　　老俞家客廳內(nèi)，俞教授正襟危坐。

　　“嘿嘿?！蓖踉娪晖得屏艘谎鬯哪樕奶摰夭桓姨ь^與對方相視，悄悄地往王大強身邊躲了躲。沒錯，她又來找俞教授了，距離上回踏出老俞家的小花園還不足二十個小時。

　　這尊佛像雖然是珍品，但系統(tǒng)內(nèi)只留有“雍正仿制”字樣，其余的資料極少。因為后世沒有出現(xiàn)過，連系統(tǒng)也無法判別這尊佛像的價值。

　　牽涉到宗教信仰的物件兒王詩雨不敢妄動，所以天一亮就抱著東西來尋知求惑。沒想到這回，王大強竟然主動要求跟她一起來……

　　王大強第一次見到這么富裕的家庭環(huán)境，剛進屋的時候眼睛都直了，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還有職工樓的那些孩子們，有的都跟妹妹一般大，但穿著打扮都比妹妹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王大強頭一回產(chǎn)生了些許自卑心理。

　　但這會兒被妹妹依賴著，又本能地擋在她跟前，隔絕起俞教授熱烈的視線。

　　俞教授都快無語了。

　　這古董是地里的黃花菜啊？怎么在這丫頭手里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前面的《五洲煙雨圖卷》風波還沒過去呢，又給他搞了大物件來。要不是不想在兩個小的面前丟人現(xiàn)眼，他都準備給面前這尊神佛拜一拜，也祈求上天能讓他撿回漏。

　　他的專精在于書畫，對佛像這種雜件涉獵不多，只認識好像是尊迦葉佛，不過他的老朋友里還真有人是個虔誠的佛教信徒。俞教授給那人撥了電話，對方哪里等得及，直接讓他把人穩(wěn)住即刻就過來。

　　“佛像呢？”人還沒進門，大嗓門的聲音就來了。

　　王詩雨覺得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一看樂了，還真是個老熟人——老李！

　　老李人有點胖，又套著一件藏青色的盤扣老式軟緞棉襖，扣子還上下扣錯了，一邊長一邊短。帽子一掀，露出肥頭大耳的白胖臉龐，乍一眼看去，倒像是彌勒佛本佛。

　　進了屋后誰也不搭理，眼光四下掃射，直到精準地對上王詩雨手中的褐色物件后，他嘴唇動了動，兩行淚水從眼眶中涌出……

　　“怎么了這是？還哭上了！”饒是俞教授跟他相交多年，也沒見過這樣的架勢?。?p>　　這不說還好，一開口就讓方才還只是默默流淚的老李登時抱住俞教授嚎啕大哭起來：“老、老俞！這就是我一直跟你說的旃檀佛像啊！我、我終于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等老李終于平復好心情，這才開始說起旃檀佛像的一段往事。

　　“旃檀佛像是世界上最早制作的佛像，據(jù)說是佛成道后思報母恩，遂升忉利天為母說法，數(shù)月未還。后來其弟子優(yōu)填王思念佛，造了一尊五尺高的旃檀木佛像，這就是史上第一尊旃檀佛像?！?p>　　老李懷抱著王詩雨交予他手上的佛像，好像抱著親人一般。沉浸許久抬頭，對上三人目不暇視的眼光，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王詩雨早就滿腹疑問了，見他終于回神，連忙問道：“可是李爺爺，佛祖不是傳說故事嗎？”她小時候也是在西天取經(jīng)的電視劇里長大的，可到底后來接受的一直是唯物論教育。

　　老李笑了笑，解釋起來：“當然也有神話的成分在里頭，就比如這個升忉利天為母說法就是虛構的。但釋迦如來和優(yōu)填王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人。優(yōu)填王命巧匠雕刻旃檀佛像的時候，正巧是周穆王十二年辛卯，這些都是在史書上能查到的。”

　　“周穆王……那得幾千年了，再好的木頭都得腐爛，不可能還能把佛像保存得這樣完好啊?！弊蛞拱l(fā)現(xiàn)旃檀佛像的時候，王詩雨就過了手，那種油潤滑膩的觸感，就跟包了一層漿一樣，實在讓人愛不釋手。

　　“這當然不可能是優(yōu)填王造的那尊佛像?！崩侠畋凰⒆託獾脑挾盒?，又說道，“那尊佛可有五尺，差不多得有一個人那般高了。但這尊佛的來歷也不簡單，它出自雍正帝十三年。據(jù)《養(yǎng)心殿造辦處各作成造活計清檔》記載，雍正帝命都統(tǒng)莽古里和內(nèi)大臣海望監(jiān)制佛像，其中阿難、迦葉各一尊，用得是白檀香木，尺寸照的是弘仁寺旃檀佛像法身。弘仁寺就在北海的西郊，清末的時候毀于一場大火，佛像盡數(shù)燒毀了……”

　　這越說，王詩雨越迷糊，“您是說佛像都燒掉了？那這尊……”

　　老李抬手，“小姑娘家家的怎地這么心急，聽我把話說完嘛！”喝了口水，他接著說，“當年的莽古里雖然是個都統(tǒng)，但也是個虔誠的信徒。于是背著海望讓能工巧匠秘密地造了兩尊小版本的佛像，平日里也供奉在弘仁寺。后來莽古里身死，他兒子就把這兩尊佛像給他當了陪葬品?！?p>　　“那這尊佛像出現(xiàn)在這兒，是不是意味著莽古里的墓被……”盜了？

　　老李點頭，心中苦澀得不行：“你想得沒錯。莽古里下葬的第五年，墓就被人盜了，兩尊佛像也不知所蹤?！崩侠罹褪敲Ч爬锏暮笕?，算是嫡系最親的一脈，從記事起就被教導要繼續(xù)尋找祖先佛像。

　　時間長了，老李都覺得他已經(jīng)不抱有幻想了，只能把希望寄托給自己的兒子，兒子找不到，再讓孫子、孫女找。

　　所以最初接到俞教授電話的時候，老李還不以為意，直到聽到了俞教授對于佛像的描述，他心中攸然閃過一個連自己不敢置信的念頭，慌得連衣服扣子扣錯了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佛像在懷里，老李竟然還覺得點不真實。他緊了緊臂彎，帶著些許緊張的口吻問道：“王同學，這尊佛像你愿不愿意賣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