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兒不敢
一邊逛軍營,楚云疏一邊跟姜歲穗講解了許多之前她并不清楚的細(xì)節(jié)。
姜歲穗聽的認(rèn)真,但在心底也有一些小小的疑惑。
這一路走來,楚云疏甚至連一些很機(jī)密的東西也都告訴了她,聽他這話里的語氣,她隱隱感覺他像是知道些什么一般,提前在交代后事。
等逛完了軍營回到京都時,時辰已經(jīng)臨近晌午。
雖說楚云疏有一身的好武藝,但他此刻終究是個嬌滴滴的女兒身,姜歲穗一路將他送到了相府門口,方才放下心離開。
只是在到達(dá)府門口之前,兩人路過相府側(cè)門的小巷時,看到兩個小廝抬著一個蓋有染血白布的尸體從小巷中走出來。
這抬著尸體的小廝姜歲穗覺得眼熟,不禁多看了兩眼。
走到小巷口,一陣穿堂風(fēng)吹過,微微帶起了白布的一角。
只是一晃眼,姜歲穗便看清了那白布下目眥盡裂的尸體。
荷香!
她們竟然殺了荷香!
昨夜荷香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今日便蓋著白布被抬了出來。
察覺到她的異樣,楚云疏也看向那尸體:“怎么了?”
她握著韁繩的手微微收緊:“死的那個人是荷香?!?p> 楚云疏皺著眉回憶了一下:“昨晚那個幫姜文汐傳遞消息的侍女?”
姜歲穗有些失神的點了點頭。
楚云疏知道姜歲穗是個善良的人,但很多時候,無謂的善良只會消耗自己,并改變不了什么。
他安撫的拍了拍姜歲穗的手,寬慰著:“人各有命,她很不幸,但她的不幸與你無關(guān),你不要放在心上?!?p> 姜歲穗扯了下嘴角:“我明白的?!?p> 她呼出一口濁氣,神色凝重:“她們這樣對荷香,想來定是吞不下昨夜的那口怨氣。
殿下,一會你回了相府,只怕是處境艱難,你一定要謹(jǐn)慎小心,若是她們實在欺人太甚,你便讓月華來向我通風(fēng)報信,我接你走!
至于旁的,什么名節(jié)不名節(jié)的,都沒有命重要!”
楚云疏的神色也凝重了幾分。
姜文汐與陸霜星的手段他也算是見識過。
她們的手段算不上高明,只是全然倚仗著這相府主母與嫡女的地位,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欺壓姜歲穗。
進(jìn)了這后宅,無權(quán)無勢又不得姜相憐愛,他的處境的確會和姜歲穗所說的那樣,變得很艱難。
但他不能全然依靠姜歲穗,他得靠自己。
北狄戰(zhàn)事馬上就要爆發(fā)了,相信不出半月,戰(zhàn)報就會傳回京都,到那時,姜歲穗領(lǐng)兵出征離開京都,他的處境將會更加糟糕。
若是他連現(xiàn)在的這些刁難都無法應(yīng)對,等姜歲穗走后,他豈非更是任人宰割。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心知肚明,只是卻無法對姜歲穗明言。
楚云疏對姜歲穗感激的笑了笑:“無妨,靈魂沒換回來之前,本王時刻都要面對她們,逃避終究不是上上之策?!?p> 姜歲穗知道楚云疏是個有主見的人,便不在多言。
她將人送到相府門口后,看著人進(jìn)了門方才離開。
楚云疏進(jìn)了門還沒有走多遠(yuǎn),姜相身邊服侍的小廝就跑上前:“二小姐,相爺命奴才在這等您,說只要看到您回來了,便讓您去他的書房走一趟?!?p> 看著小廝,楚云疏皺了下眉:“爹爹喊我?”
昨夜夜不歸宿,以姜相的性子,會命人在此等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罷了,該來的躲不掉。
他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行吧,我這就過去?!?p> 到書房時,姜相正在看書,見她來,他的臉立刻就板了起來。
“昨夜去哪了?”
楚云疏低眉順首的站著:“隨戰(zhàn)王殿下一起去了京郊大營?!?p> 姜相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么?!”
他“啪”的一聲將書砸在了桌子上,氣急:“你胡鬧!京郊大營是你一個姑娘家該去的地方嘛?!”
楚云疏低著頭不吭聲。
姜相迂腐固執(zhí),與他爭辯并無益處,倒不如讓他發(fā)泄出心中的怒火。
至少姜相不會做陰險歹毒之事,就算是懲罰她,也最多就是受些皮肉之苦。
見他不說話,姜相有種一圈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姜歲穗,如今你有戰(zhàn)王殿下為你撐腰,你是覺得為父已經(jīng)管不了你了是嘛?”
楚云疏:“女兒不敢。”
姜相冷哼一聲:“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你都敢不顧名節(jié)和戰(zhàn)王一起夜不歸宿了,你還有什么不敢的?”
說著,姜相取出了那根之前打姜文汐用的藤條:“你可還記得,戰(zhàn)王是你未來的親姐夫?你這樣做,可有把倫理綱常放在心上,可有把你姐姐放在心上?”
他拿著藤條走到楚云疏面前:“跪下!把手伸出來!”
楚云疏也不多言,直挺挺的跪下并伸出了手。
看著他這幅逆來順受的模樣,姜相心中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做出這幅樣子是要給誰看?莫非你還覺得不服氣?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楚云疏自嘲的笑了一聲:“女兒沒覺得不服氣,也沒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爹爹說的都對,女兒的確該罰?!?p> 他這幅不咸不淡的模樣,讓姜相怒火中燒。
“你!”姜相氣急,舉起了手中的藤條。
“唰!”
藤條快速的劃過空氣,帶起一陣破空聲,最終狠狠落在了楚云疏的掌心。
頃刻間,楚云疏的掌心便紅腫一片。
見他倔強(qiáng)的咬著牙,不求饒也不落淚,姜相的手微微顫抖起來,第二鞭卻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他不明白,明明小時候文汐與歲穗都那么的可愛乖巧,怎么現(xiàn)在卻都變成了這幅樣子。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這個做爹爹的,何其失敗。
良久,他放下手,沙啞了聲音:“罷了,你回瑾蘭閣去吧...”
楚云疏默默地起身離開。
想到昨夜姜歲穗看到姜相帶著姜文汐離開時,那個失望落寞又委屈心疼的神情,楚云疏的手微微攥拳。
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身后佝僂著背的姜相:“爹爹,你可知為何昨夜女兒不想回家?”
姜相動了動唇,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覺得這一刻女兒的眼神格外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