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煎包（3）

　　“宋捕頭，我云夢居的早食車被劫，一輛推車，以及車上兩個陶簋、兩個豆、兩座石爐，餐具內的兩百個包子、兩百個饅頭、三升漿水全部不知去向。

　　伙計身上一套褐衣、一件狐皮襖也被扒得一干二凈，頭上也是鮮血淋漓，差點沒命。求宋捕頭為云夢居做主！”

　　楚云夢上來就直接訴苦。

　　然后她就看見宋捕頭的眉頭高聳，過了半晌，臉漲得通紅，才憋出一聲怒吼：“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可知是誰人做的？”緊接著他就問。

　　“不知。事發(fā)在松柏巷，事后我問過周邊的居民和商戶，全都說不知道。但我看他們臉色有古怪?！?p>　　楚云夢緩緩道出自己已經(jīng)調查得知的情況：“我家小伙計醒來后，聽到詢問發(fā)生了何事，整個人都變得癡傻起來?！?p>　　“這個就棘手了，沒人肯說……”宋云不斷摩挲著手指，皺著眉頭。

　　“我想過了，既然撬不開人的口，不如就從物入手?！?p>　　楚云夢胸有成竹對宋捕頭說道：“我會發(fā)布招貼，有獎懸賞送回云夢居物件的人，釣魚上鉤。

　　還望宋捕頭在加強盤問松柏巷周邊居民商戶的同時，在不露出風聲的情況下，順著懸賞得到的線索，加強對云夢居物件的搜索。一旦發(fā)現(xiàn)，立即扣下。”

　　“可是，怎么才知道東西是你們的？”

　　“那推車，是竹師傅為云夢居定制的，除了云夢居有，別的店家或者居民，不可能有。

　　褐衣和狐皮襖上，領子處分別繡有谷字和云字。

　　云夢居的每件器皿上，我也早讓人在底部刻上云夢居的字樣。”

　　聽到楚云夢說完，宋捕頭不由驚奇看向她：“云掌柜真是好心思，好手段！”

　　“宋捕頭說笑了，商人在外，最怕的就是東西被盜卻無法自證為主，所以才想了這么個法子。”

　　楚云夢又笑笑：“到時候，我有人證，有物證，在沒有打草驚蛇情況下，大差不差能找到正主。然后我再向松柏巷的居民懸賞，動之以利；宋捕頭您又以理勸之，必然能坐實真兇罪名。”

　　“嗯，此法可行！”宋捕頭激賞。

　　“我還有個問題……”猶豫半晌，楚云夢終于開口問道：“按楚律，以此人犯下的事，罪行幾何？”

　　“單憑惡意害命、光天化日搶劫，就足夠判處流放苦寒之地，終身不得回郢都?！彼尾额^道：“但從你描述的居民都不敢告知實情的情況看，恐怕他的罪名更多……”

　　“那就好，打蛇打七寸。如果這次不能把這人徹底打趴下，云夢居以后恐怕是不得安生了！”

　　楚云夢霸氣喊了出來，惹得宋捕頭側目。

　　她連忙收斂了身上的戾氣，拱拱手：“商家最怕麻煩，而此類惡霸，我們這樣的小商家更是招惹不起。但如果不打趴下，以后誰都敢騎在我們頭上?！?p>　　商量好后，楚云夢很快就將懸賞告示掛到到城門公告欄上，在松柏巷及附近幾條街巷，也是掛滿告示。

　　就連云夢居的門口，以及大堂中，也都掛著招貼告示。

　　招貼言明，凡提供線索和送還一件器物的，懸賞一金；送還全部器物的，懸賞五金。

　　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楚云夢很快就收到了線索。

　　此人投的是匿名信，稱云夢居的遭遇可能與盤踞在城西郊山神廟附近的惡霸有關。

　　因為該惡霸兇狠乖戾，報復欲強，周邊居民從沒人敢管閑事。舉報人選擇匿名也是因為如此。

　　“惡霸若未除，賞金不敢領。”這是投書人寫在最后的話。

　　楚云夢很快就將消息告訴了宋捕頭。

　　“山神廟附近的惡霸？難道是黃虎？”宋捕頭沉吟起來：“如果是他，那還真是有點棘手?！?p>　　“怎么？現(xiàn)在的罪名，還治不了這一個惡霸？”楚云夢不解。

　　“因為有傳言，他是楚國幾個大姓之家黃家的人，公卿之后，非上意誰敢動？”宋捕頭解釋。

　　“哦，難道因為他是公卿之后的身份，傷人害命、搶劫越貨就不用處罰了嗎？楚國律條這么不公嗎？”

　　楚云夢冷笑起來：“再說了，不是還有傳說兩個字嘛，以宋捕頭的能力，竟還弄不清這傳言的真假？

　　難道宋捕頭其實并不想處置這個人？這可是讓整條街的居民都閉口不敢言的人?。?p>　　你也姓宋，是這楚國大家族之一的姓氏，怎么就不敢對付一個姓黃的人？”

　　楚云夢的聲聲質問，震得宋捕頭說不出話來。

　　“宋捕頭如果不敢查也不想查的話，那我用自己的方式去討回公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只盼宋捕頭不要為此人通風報信就好！”

　　楚云夢義憤填膺告辭。

　　離開城尹府，楚云夢架著驢車往城郊莊銘的莊園趕去，臨去時，還拎了兩只野雉，準備作為拜禮。

　　是的，云夢居的兩頭小青驢終于馴化好了。在楚云夢草料誘惑和獸語大棒交替開弓的情況下，如今的小青驢，對楚云夢服服帖帖。

　　叫它們往東就不敢往西，叫它們快走絕不敢慢慢來。

　　在乖順青驢的幫助下，楚云夢半個時辰就到了。

　　她敲開門，遞上拜禮，言明有事相求，莊銘便領著楚云夢進了主屋正堂。

　　“姑娘是要拖我賣這兩只野雉嗎？”莊銘問。

　　“不不，這兩只野雉，是送與先生滋補身體的。”楚云夢連忙擺手：“此番來，是有事向先生請教?！?p>　　說完，她便將云夢居最近的遭遇，以及黃虎的信息告知，詢問對方是否知道黃虎的真實身份是否如傳言一般。

　　“如果是呢？你還會繼續(xù)為了小伙計追查下去嗎？”莊銘不答反問。

　　“這件事不僅事關小葉子，更事關云夢居，云姑無論如何都要討個公道的?！?p>　　楚云夢堅定道：“只是如果真是大姓之子，云姑不知如何應對，畢竟對這楚國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還搞不清楚……

　　而且蚍蜉撼樹，擔心會牽連他人。所以想向先生求教！”

　　莊銘瞇了瞇眼，不知在想什么。過了許久，終于開口：“黃虎確實是黃家人……”

　　“但是是一個被趕出宗族的黃家人?！背茐舯磺f銘這要命的斷句提著的一口氣，終于放了下來。

　　“這么些年，他打著黃家的旗號不知做了多少惡事，黃家宗族早就對他棄之不理了?！鼻f銘緩緩講來，像在講故事一樣。

　　“他的性命雖不好取，但如果以現(xiàn)在的罪名將他流放，黃家可能還要感激拍板做主的人?！?p>　　“可是因為他黃家的身份，官府并不敢動他。”楚云夢苦惱道。

　　“那就找個能動他的人?！鼻f銘云淡風輕道，好像在談一只螻蟻的生死：“黃歇弄死過昭家的一個曾被家族寄以厚望的聰慧小公子，只是一直瞞著。

　　如果讓昭家人知道，他們必定要除之而后快。黃家再厲害，能厲害得過楚國三大家之一的昭家嗎？到時候讓官府介入，他們就敢了……”

　　“多謝先生解惑！”楚云夢行了個大禮：“只是，這黃虎殺人證據(jù)如何找，又該如何找到昭家說得上話的人呢？”

　　聽到楚云夢詢問，莊銘輕聲道：“這事我來處理吧！你一個小姑娘家不宜涉險太深。事發(fā)之后，你再聯(lián)絡官府跟進后續(xù)事情！”

　　楚云夢欲再拜致謝，莊銘卻開口：“別再拜來拜去了，你頭不頭暈啊……這野雉也別放在我這兒了，先寄放在你云夢居吧，等我來吃飯的時候，好好給我做一桌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