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映靈犀（三六）

　　庭柯亂改姻緣線，搞得三界大亂之后，就不再給慕牽添亂了，只是仍然喜歡抱著姻緣鏡看那些愛恨情仇。

　　句芒也醒過來了，只是很久才來靈犀殿一次，坐一會就走。但這也足夠穩(wěn)定庭柯的情緒，在她的認(rèn)知里，句芒忙起來是時常見不到人的，這很正常。

　　某次庭柯看著一名女子竟在心愛的男子面前當(dāng)場自刎，哭得稀里嘩啦，這一場痛哭，把她的樹葉都哭出黃尖了。

　　慕牽深感頭痛：“庭柯，別再哭了?！痹趺礃硬拍茏屗傧朦c(diǎn)別的，踏踏實(shí)實(shí)去好好長個子？她早就夠了開花的年歲。用句芒的話說，含笑現(xiàn)如今在天地間沒有同族，含笑木的本源靈力稀薄，她長得慢實(shí)屬正常。

　　“慕牽……別讓她死了好不好，他都要活不下去了……”庭柯霸占著慕牽的椅子和千里姻緣鏡，抱著雙膝哭得脫力，“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多開心啊……”

　　慕牽背手站在庭柯的身后，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見含笑樹。

　　“你若見了那女子遇見男子前的樣子，便不會這樣想了?！蹦綘坎辉賱瘢恢皇至杩找粨]，叫庭柯看那女子的過往——她縱馬馳騁草原，笑得那樣熱烈坦蕩，如空中鷹雁自由翱翔，無拘無束。

　　“所以你別叫她死啊，她死了當(dāng)然笑不出來了……”

　　慕牽著實(shí)為她這清奇的邏輯感到頭疼。于是再施法，姻緣鏡中的場景變了。

　　著庭柯哭不出來了，她看見男子轉(zhuǎn)身披上了敵人的鎧甲，帶領(lǐng)著千軍萬馬，滅了女子的國家，踏平了她生長的土地，撕碎了她所有的希望。女子痛苦至極，萬念俱灰，當(dāng)場自刎。看著這一切，庭柯想起了那個撞斷天山的神仙，想起了自己逝去的同族，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只剩孤身一個了呢……

　　慕牽見她眼神飄忽，拿走鏡子不叫她看了。

　　庭柯立刻回了神：“哎？”

　　“你若是還想念同族，就好好活著，未來將含笑一族復(fù)興?！蹦綘坑致冻鲟嵵氐纳袂椤?p>　　庭柯見了他這表情就煩，照著鏡子抹干凈臉上的淚：“我哪有這么大的能力啊，再說……我能做到嗎？以前我只是覺得自己沒有親友，孤單無依，時常覺得害怕，可是句芒對我很好，在你這里我也長的很好，我就不再怕了。句芒總說，在含笑木一族中我是唯一修得神智的，就算我還有同族，他們也還是不能跟我說話。

　　“含笑的生存環(huán)境本就惡劣，向來是強(qiáng)者生存，弱小的含笑根本沒有活路，最終都會被同族絞殺，這種互相殘殺只是出于本能。我也是有了神智后才慢慢想起來的，如果我當(dāng)初成長得太壯，估計早就被塌下來的天壓死了。我只是覺得，那么多像我一樣弱小的含笑，連活路都沒有，太不公了……”她的目光逐漸凌厲，慕牽看得吃驚，但她自己仿佛全然沒意識到。

　　“毀滅天山的那位上神，對我有滅族之仇，我雖對他有恨意，但我也知道世間萬物相互影響，榮損與共，滅我全族非他刻意也非他本意，所以我從沒有復(fù)仇的想法?！?p>　　第一次，庭柯如此清晰地表達(dá)自己的怒哀。

　　也是第一次，慕牽覺得她并不像句芒說的那樣沒心沒肺，這是一種灑脫，他學(xué)不來，句芒學(xué)不來，誰都學(xué)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