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周時間,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的安望舒開始找工作,她每天都買來一些報紙,在一堆求職信息里劃拉出自己能應(yīng)付的崗位,再一個個電話咨詢爭取一個面試的機會。她吃得很少,沒什么胃口,經(jīng)常一包方便面抵一天。其間郝佳給她打過兩次電話來,一次因為之前王志鵬喝醉了酒打電話來罵了她一通,她剛拉黑了他,又傷心地哭了一場。她心情很不好,拒絕了郝佳同她見面的邀約。還有一次她倒應(yīng)約去了,見著面郝佳就開始勸她去見楊扶光,還不斷暗示楊扶光沒有忘記她。這些暗示并未讓安望舒感到絲毫的欣喜,反而莫名其妙地覺得一陣害怕和窘迫,她也說不好害怕什么,這種害怕令她只想逃開所有人。
這天她默默地呆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靜靜地坐在陰暗的角落。外面是條僻靜的小巷,偶爾傳來路人的腳步聲或孩童的嘻鬧,才讓她感到一絲生氣。離婚一個多月了,她的家人沒有一個人關(guān)心過她的去向,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樣。她感到很孤單,但是她并不討厭這份孤單,她想,在天堂里的媽媽像他一樣,這樣的孤單自有一份寧謐,倘若不是因為需要生存下去,她寧肯就這樣,一個人靜悄悄地呆著。
“叮咚叮咚”她的手機鈴單調(diào)得很,響了好久,對方似乎很有耐心。她剛接通,對面卻沉默了。
“喂”
“是我”
安望舒只遲疑了片刻,“是你?!”
楊扶光拿著手機的手下意識抖了一下:“是!”
兩個人不知說啥,又選擇了沉默。
“號碼沒變,我試試撥了一下。有空見個面嗎?”楊扶光鎮(zhèn)定地說。
安望舒沒有說話,又是一陣沉默。
“安望舒,你在聽嗎?”
“哦,好吧!”
“我知道你住在城郊西村附近,我現(xiàn)在就在西村邊上,有個鑫鑫超市知道嗎?”
安望舒的租房就在超市旁的小巷里。她放下電話時腦子還有些蒙,半天沒回過神來,這一切來得有些突然,怎么那個人就在自己附近打來電話,不容置喙的語氣跟記憶里一個樣兒。
她覺得自己還是應(yīng)該化個妝整理一下自己,可又怕這樣顯得自己己太做作??墒腔翌^土面地去見他心里隱隱有點擔(dān)心被他輕視,一來二去半天也沒出到門。結(jié)果電話又響了
“你離得很遠嗎?需要我往你那兒開過來接你嗎?”楊扶光倒也沒有不耐煩,語氣很輕柔。
“不,不用,我,馬上!”
楊扶光今天一天跟著區(qū)府規(guī)劃局的人圍著西村轉(zhuǎn)了一圈,跟進拆遷本來是姑姑姑父的事,她倆臨時去了深圳總公司,加上聽郝佳說安望舒就住這附近,也沒怎么多想,鬼使神差地就主動說來看看,吉米說下午有會,他也沒聽,讓把會推明天去。
等政府的人一離開,他叫吉米和司機把車留下先走,吉米有些不太高興,但望了眼木無表情的楊抉光沒敢多說就走了。楊扶光望著手機通訊錄里躺了好幾年的那個號碼好久,按下去時居然有種手指姆被灼了一下的感覺,鈴聲響了好久他都快放棄時對方一接,還把他驚了一跳。那一聲“喂”輕如游絲,卻仿佛一下把他拉回到很多年以前。
又等了半天安望舒都沒出現(xiàn),他突然有些擔(dān)心,那個人他太了解了,有點驚嚇就只知道躲起來,她實在是在他的生活躲得太久了。
當(dāng)她出現(xiàn)在超市旁的小巷口時,楊扶光一眼就認出她來,穿著件小方領(lǐng)的紅大衣,腰間束了條腰帶,纖細的身子像束小小的火苗,從那暗處盈盈而來,抬起白凈的小臉,輕聲道:“你,等久了!”
楊扶光心想,我確實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