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ɡ现嗅t(yī)瞧病開藥方,喬氏精心細調(diào)理;耿老爹身體漸康復,小青找機會近耿正。)
耿老爹已經(jīng)在地鋪上躺了整整三天了。盡管腰腿和胳膊慢慢地輕松了一些,但卻感覺渾身酸痛起來,一點兒勁兒也沒有。心想,自己的身體一貫都是很健康的,即使頭痛腦熱的小毛病也不常見。可這次是怎么了,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這心里邊一旦開始焦慮起來,身體就更不得勁兒了。躺到第四天,竟然發(fā)起燒來,飯量也大為減少。
這一下大家都著急了。喬氏趕快請來一位老中醫(yī)為耿老爹瞧病。老中醫(yī)經(jīng)過“望、聞、問、切”之后,胸有成竹地對大伙兒說:“放心,并無大礙。只是因為勞累過度,再加上通透大汗之后受了風。只要以芫荽、生姜、紅糖熬湯,大量地趁熱服下,使之充分發(fā)汗,并避風幾日。同時,還需要煎幾副中藥調(diào)理一番,再靜養(yǎng)一段時間即可痊愈了。眼下如果不想多吃飯,不必勉強,只要多照顧喝些水就可以了。”
大家方才放心。
老中醫(yī)當即開了藥方。喬氏給耿正帶了一些銀子,讓他陪同老中醫(yī)前去抓藥,自己趕快做芫荽、生姜、紅糖水去了。
當日午飯前,耿老爹一口氣趁熱喝下三大碗芫荽、生姜、紅糖水,然后蒙上被子出了一身的大汗,高燒退了一些。喬氏吩咐耿正兄妹仨:“老中醫(yī)讓避風幾日,你們可要好生照顧啊!”
大家點頭。耿正說:“娘娘放心,爹有我照顧呢!”
中午,耿老爹還是沒有食欲,只是又喝了三碗芫荽、生姜、紅糖水,就繼續(xù)睡覺去了。臨到傍晚,才勉強喝了一碗新熬的兩米稀飯。
好好地睡了一個晚上后,耿老爹略感輕松一些了,基本上不再發(fā)燒。
以后幾天,細心的喬氏盡量變著花樣兒給耿老爹做一些可口的飯菜,并且一早一晚親自按時煎藥。耿家兄妹,尤其是耿正,一步不離細心照顧著爹爹……
真正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三天以后,耿老爹的身體才慢慢恢復起來。
又過了兩天,抓的中藥已經(jīng)全部服完,耿老爹感覺身上有些勁兒了,就提出來想去街上走一走。
一聽到爹爹說要出門,耿直自然是一定要跟著的。
耿正也準備去,耿英說:“哥,這幾天你照顧咱爹很累的,有我和小直子跟著就行了,你自己歇著吧!”
耿老爹也說:“有你弟你妹跟著就足夠了,你自己歇一會兒吧!”
耿正想一想說:“也好,那我就自個兒睡一會兒嘍!”
目送弟弟和妹妹陪著爹爹出門兒去了,耿正轉(zhuǎn)身回來掩上屋門,側(cè)身躺在地鋪上試圖能夠睡著一會兒。
喬氏這些天也怪辛苦的。想到繡花用的絲線不多了,正好出去買一些,順便也走一走??催@爺兒三個出了門,就對小青說:“姆媽也想出去買些繡花線呢,你去不去?”
小青說:“我就不去了吧。最近一直很忙,我那塊兒絹子還沒有繡完呢!”
喬氏就自己去了。
現(xiàn)在,家里只剩下耿正和小青兩個人了。小青的心里既高興,又不安。她很想借此機會和耿正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拿著那塊兒還沒有繡完的絲綢手帕,在西邊屋里的地上轉(zhuǎn)兩圈又坐下,剛坐下了又站起來,哪里還有心思繼續(xù)繡下去!
仔細聽一聽,東邊屋里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心想:難道說耿正真得這么快就睡著了?又一想,不對呀,哪里有半上午就瞌睡的道理呢!于是,她輕手輕腳地來到過廳里,隔著門再仔細聽一聽,好像耿正翻了一個身。小青的心里飛快地琢磨著,怎么樣才能引起耿正的注意來呢?
有了!只見她轉(zhuǎn)身輕輕地返回了西邊的屋子里。突然將一把椅子踢倒,自己也“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隨即“哎喲!”驚叫一聲。
這一聲驚叫把東邊屋里的耿正給嚇得一個愣怔。他本來就睡不著,正在想著千萬里之外的故鄉(xiāng)呢。聽到西邊屋里的聲響和小青的驚叫,趕快爬起來就往門外沖去。
西屋的門大敞著,小青還坐在西屋門里邊的地上,一把椅子倒在一邊。
耿正站在門外著急地問:“小青姐,你感覺如何?腰腿能動嗎?如果能動,我扶你起來;如果痛得厲害,千萬不要亂動,我去叫懂得骨傷的人來!”
看到耿正著急和認真的樣子,小青的心里感覺暖暖的。她小聲兒說:“不要緊,能動呢,也不太痛。你快扶我起來呀!”
耿正這才跨進門來伸出手去欲扶著小青的胳膊讓她起來,但小青已經(jīng)伸出手來,耿正只好讓她扶著自己的手站起來??吹叫∏鄤幼髯匀纾⒄判牧?。他扶起倒在一邊的椅子,又看看床邊上放著的一塊兒即將繡完的鴛鴦嬉水絲綢手帕,狐疑地問:“小青姐,你怎么回事?不坐在床邊上繡花,倒給摔倒在門口了?”
小青滿臉飛紅,不好意思地說:“我想踩上椅子打開門頂窗呢,不小心給摔倒了!”
耿正聽了放心地笑了,說:“嗨,我當是什么事情呢!你叫我過來給你打開不就得了!”
說著,舉起右手輕輕一推,就把西屋的門頂窗戶推開了?;剡^頭來對小青說:“那我回那邊去了。有什么事兒,你喊我一聲啊!”
小青欲張口挽留,無奈耿正已經(jīng)跨出門檻兒了。
小青心里很失望,又有些生氣,不由人地“哼”了一聲。
耿正聽到這一聲“哼”,馬上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小青姐,你又怎么了?”
小青賭氣地說:“去吧,去吧,我是老虎啊,走慢了怕我吃了你不成!”
耿正笑著說:“小青姐,誰說你是老虎了?我是要過去想事情呢?!?p> 小青趕快說:“那我過你那邊去吧,你想你的事情,我繡我的花!要不我一個人悶得慌呢!”
耿正聽了只好說:“那你就過來繡唄,那個屋子本來就是你的,是我們?nèi)刚鉴P巢了呢!”
于是,小青高高興興地拿著絲綢手帕跟在耿正的身后來到東屋,欠身坐在床邊上開始飛針走線了。這一下,耿正既沒法兒再躺在地鋪上歇著,也不可能想自己的心事了,只好搬一把高凳子坐在門口開始擺弄起二胡來,而小青見狀卻正好找著話題了!她嬌媚地帶笑瞅一眼耿正,故意恬怪地說:“你光是擺弄它有什么意思啊,還不如給我拉一個好聽的曲兒呢?”
耿正輕輕嘆一口氣說:“唉,可我現(xiàn)在的心情,能拉一個什么曲兒呢?”
小青不解地問:“你現(xiàn)在的心情有什么不好啊,耿伯伯的病已經(jīng)好了!”
耿正搖搖頭說:“唉,一言難盡??!”
小青甜甜地笑著說:“耿正啊,不要自尋煩惱啦!拉一個曲兒吧,姐現(xiàn)在很想聽呢!”
耿正想一想點頭應道:“也行,那我就給你拉一個簡單一些的曲兒吧!”
小青的臉蛋兒樂得跟開了花兒似的,連聲說:“行,行,你拉什么曲兒,姐都愛聽!”
一曲兒拉完了,小青興奮地說:“真好聽!聽你拉曲兒,姐好像看到了鳥語花香的好景致呢!我好想一輩子聽你拉曲兒?。 ?p> 耿正卻神情暗淡地輕輕說:“小青姐,你說我拉的曲兒好聽,這也許不假??赡阒绬??在你眼前看到是鳥語花香的好景致,可在我的心里想的,都是生我養(yǎng)我的美麗故鄉(xiāng)和伴我長大的親人??!”
小青生氣地站起來,憤憤然地說:“榆木疙瘩一個!”
說完起身走了。
耿正撓撓頭自言自語地說:“榆木疙瘩?”
他又看看手里的二胡,眼光一下子落到了琴筒上,一瞬間明白了什么,趕快追出門去沖著已經(jīng)走進西邊屋里的小青的背影說:“我爹說過,這琴筒不是榆木疙瘩,它是用紅木做的。再說了,它的中間是空的,不是實疙瘩!”
小青轉(zhuǎn)頭看到耿正一臉憨憨的認真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大聲說:“說你呢,榆木疙瘩一個!”
耿正怏怏地苦笑了,說:“從小到大,人人都說我很聰明呢,也就你笑話我苯。算啦算啦,榆木疙瘩就榆木疙瘩吧,反正也就這樣了。這人常說了,‘三歲看大,七歲到老’,我都十八歲了,已經(jīng)是定型了啊?!?p> 說完了,耿正返回屋子收起二胡,又念叨了一句:“榆木疙瘩!”
突然,耿正渾身一個激靈:榆木疙瘩不就是腦袋不開竅的意思嗎?想到這里,他不由地心里暗暗叫苦:天哪,好個傻姐姐哩,這都哪跟哪啊!
從這天之后,耿正就盡量地避開與小青單獨呆在一起了。他想:不管小青姐姐那句“榆木疙瘩”的話來頭在哪里,少男少女的單獨呆在一起總是不好的。好在以后的事情又一切如故了,小青并沒有因為那天的小小不愉快,再表現(xiàn)出什么不高興的和反常的舉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