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武后之怒
黃昏時分,忙碌了一天的武后從李治那兒回到含涼殿。
公公楊毅早已備好了一碗?yún)旁谧腊干?,崔待詔跪坐在案前,幫武后整理好未批閱的奏章。
最近這半月,國事分外繁忙,尤其進入到芒種時節(jié),北方許多地方連連降雨,以致中原腹地黃河決堤,水患成災。
天災必然導致莊稼減產(chǎn),流民四起。
因此,各地府衙上奏朝廷賑災、治水、安民的折子,如雪花一般,堆積在李治的案前。
李治本就患有風眩之疾,一看奏章就頭暈目眩,索性全交于武后批閱。
御筆、玉璽在手,武后嘗到了皇權至上的滋味,盡管每天忙得身心俱疲,但卻很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樂。
她喝了口參湯,吃了一塊點心,接過崔待詔遞上的奏折,準備繼續(xù)“加班”時,殿外傳來了兩個男子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從哭聲中,武后很快分辨出,這是自己兒子李顯和李旦。
武后給楊毅使了個眼神,后者趕忙迎出去,將兩位皇子帶進了殿內。
李顯李旦哥倆一見到武后,“噗通”一下,俯身泣拜道:
“母后,大事不好了!”
“沒出息的東西,慌什么,有事慢慢說!”武后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訓斥。
李顯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哀聲道:
“母后,小妹…小妹遭人殘害,性命不保!嗚嗚嗚!”
李旦跟著附和道:“是??!小妹被壞人殺死了!哇哇哇!”
“啪嗒!”一聲,武后手中的御筆掉落,胸口猛然一痛,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但很快,她反應過來,自己的女兒在尚功局待得好好的,又怎會被暗害呢。
剛想到這兒,武后立馬就否決了這個念頭,她太了解自己女兒的秉性了,十有八九,現(xiàn)在人肯定不在宮里。
武后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慌亂,快步上前,對跪在地上只知哭泣的倆個兒子一人一腳,踹得那叫一個狠。
“哭什么,把事情經(jīng)過給我從頭到尾說一遍!”
哥倆攙扶著站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將李令月從皇宮到王府的行程都講了一遍。
當講到李令月只穿著奴仆的衣服,沒帶任何隨從,而是獨自一人逛鬧市的時候,尚且抱有希望的武后再也堅持不住,胸口再次扎心地一痛,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就要摔倒下去,崔待詔和楊公公見狀,趕忙扶住她。
穩(wěn)定身形的武后,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甩開倆人,素手向前一抓,李顯和李旦的衣襟被武后一左一右地抓在手里,勒得哥倆舌頭打顫,險些喘不過氣來。
“說!她是怎么死的?是誰害死的!”武后額頭青筋突顯,雙目兇光,幾近癲狂地咆哮道。
李顯還是第一次瞧見武后這般猙獰可怖的面孔,他駭?shù)秒p腿發(fā)軟,牙關打顫,禁不住下身溫熱,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
“是…是…楊思儉!對!是楊思儉殺的!”李顯再次放聲哭嚎,只不過這一次,是被武后給嚇的。
楊思儉?武后一聽這個名字,當場就愣住了。
因為楊思儉這個人,她太熟悉了,官至四品司衛(wèi)少卿,掌管禁軍兵器,是她親手提拔起來,安插在禁軍中的一枚棋子。
其次,楊思儉的太公楊雄跟武后外祖父楊達是親兄弟,他與武后是表兄妹,這個表兄本就依附于她,又怎會殘害自己最寵信的女兒。
最為關鍵的是,武后已將楊思儉之女楊秀秀欽定為太子妃,他弘農(nóng)楊氏一門,即將飛黃騰達,成為皇親國戚,又怎會干出這等自毀家門的蠢事!
武后疑心大起,一把推開倆個兒子,犀利的目光一掃二人,繼續(xù)質問道:
“你們?yōu)楹螖喽ㄊ菞钏純€?”
李顯慌忙地從袖子里抽出字條,遞給武后。
武后接過一看,瞬間氣不打一處來,長袖呼啦啦一甩,照著倆兄弟的臉上就是五個手指印。
“廢物,這種捏造的消息也信,我怎么生了你們這種不長腦子的東西!”
武后之所以會生氣,主要是因為倆兒子僅憑一張字條就跑來說女兒被害了,弄得她差點情緒崩潰。
如今看了字條,原本擔憂的心情反而安穩(wěn)了許多,無論從哪方面看,她都不信楊思儉會圖謀不軌。
“給你們送這字條的人是誰?”武后問道。
被扇懵的李顯這次學聰明了,打死都不開口,而是一把推出滿臉淚痕、想哭又不敢哭的李旦。
李旦見武后的目光停在他身上,瞬間感覺脖頸處一片冰涼,支支吾吾地答道:
“兒…兒臣…不…不知!”
“啪!”的一聲!
果然,武后又是一耳光,打得李旦臉頰腫脹,小腦袋瓜嗡嗡作響。
“滾回去面壁思過!如果小妹回府,立刻把她給我押到這兒來!”
武后說完,倆兄弟如釋重負,慌忙跪安,生怕在這含涼殿多待一秒。
到底是誰在從中作梗?
武后腦海中快速閃過幾張面孔,思索再三,終是搖了搖頭。
盡管她認為字條背后的人是在故弄玄虛,但對方將主意打在了她女兒身上,這就不得不防了。
女兒一刻不見,當娘的,心里難免提心吊膽,且不管字條內容是真是假,但為了女兒的安危,她都得去核查一遍。
打定主意,武后當即吩咐道:
“崔侍,半個時辰內,我要知道楊思儉府上今日所有人的動向!”
“是!婢臣這就去辦!”
另一邊,長安城西郊的一處宅子里,李令月雙手雙腳被縛住,被關在一間柴房內。
大門口有楊秀秀帶來的幾個扈從守衛(wèi),而楊秀秀本人,則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一邊品著香茗,一邊審問淪為階下囚的李令月。
當李令月喊出賀蘭敏之時,楊秀秀便留了給心眼,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處死她,而是把她帶到自己的一處私宅,秘密看押起來。
“說吧,你到底跟賀蘭敏之是什么關系?”楊秀秀放下茶盞,對李令月逼問道。
李令月輕蔑地一笑,很不怵地答道:“你把他叫來,不就全清楚了,問題是……你敢嗎?”
沒辦法,如今落在這妖女手里,氣勢上絕對不能露出任何的膽怯,對方才會投鼠忌器。
如果一味的服軟求饒,保不齊真把自己當成個小嘍啰,一刀給咔嚓了,那死的就太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