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射中
許姝鬢角的碎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粘在頭上,但,看到了城門,她就看到了希望。
近了,更近了,越來越近,
許姝回頭看了程與豐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神色嚴肅,似乎并不為即將到來的進城而高興。
“程侍衛(wèi),怎么了?可有何不妥?”
“我好像聽到了馬蹄聲,不是我們的聲音,而是后面……”
程與豐越想越不對,一邊緊急勒馬,一邊對許姝說:
“殿下,您繼續(xù)往前趕路,我分出一半人手保護您。”
說完,他不等許姝回應,就翻身下馬,伏趴在地,將耳朵緊緊塵土飛揚的地上,屏息聽了一刻,這才重新上馬。
“殿下,的確有人在靠近,不過人數(shù)不多?!?p> 許姝先是一驚,又是一喜,是馮屯長他們帶著殘部趕了回來嗎?
但很快地,她就不抱有這般幻想了。
因為她已經(jīng)在這片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看到了遠處疾馳來的黑點。
來人的裝束她看得并不明晰,可只看那隨著身體浮動而翻飛的頭發(fā),就不是中原成年男子的發(fā)型。
更何況,胡人的馬是更為高壯的,這一點,她是能看出來的。
“我們得趕緊跑回去告訴城里的人!程侍衛(wèi),胡人追來了,這幾個人追過來有什么用?他們是瘋了嗎!”
許姝沒再細想這幾個人追來的原因,果斷鞭馬向前沖,一邊趕路一邊大喊:
“城門官?城門官在哪?快告訴他,有胡人來襲?!?p> 許姝另一只手從衣襟內(nèi)掏出一枚令牌,是裴芃的公主令,這是她特意帶在身上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此時已近關(guān)城門的時刻,此處的城門來往人流不多,也沒有太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因此此時只有幾個守門兵閑散地站在一處,聊些什么。
被許姝這話一嚇,有一個兵丁來不及思考,就破口大罵:
“哪來的蠢貨,這種謊話也敢說!胡人怎么會從這邊來襲,胡人明明被蒙校尉,”
另一個人注意到許姝騎的高頭大馬和手持的令牌,及時拉住了前者,阻止他后續(xù)的話說出來。
他俯身跪拜。
“公主殿下?!?p> 其他人也慌里慌張地下跪。
許姝來不及和他們解釋自己并不是公主,她扭頭一看,程與豐他們已經(jīng)同胡人纏斗了起來。
雖說對方人數(shù)不多,可分外地驍勇,還抱著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絕。
許姝只能用馬鞭指了指那位第一個認出令牌的兵?。?p> “你,你拿著令牌去找你們的守門官,再讓他帶你去找蒙校尉,或者周縣令,能找到誰就找誰,盡快。就說胡人有意從側(cè)面襲擊,讓他們及時安排布防。事情做好了,有重賞。”
“是!”
他顫抖著接過了許姝手中的令牌,揣進衣襟,迅速扭頭跑去。
許姝又問其他兵丁:
“有弓箭嗎?或者其他什么兵器,去取出來,隨我一同去斬殺胡首!”
許姝挑了一把弓箭,她不擅近身攻擊,而且她近身攻擊的風險太大,一旦她出事,對城陽縣的情形更為不利。
其他兵丁有拿長刀有拿木棍,甚至還跑出一個胖墩墩的兵丁,手中拿了把菜刀——
他原本在兵營當廚子,后來家中尋了關(guān)系讓他調(diào)動來城門值守。
雖說是值守,他也順便包攬了每日的大鍋飯,許姝過來的時候,他正想著快關(guān)城門了,不如早一點開始吃飯,在后廚忙活呢。
當著“公主殿下”的面,即使心中有些露怯,誰也不敢回身逃跑,嗷嗷叫著向前沖去。
程與豐那邊卻越打越順手,胡人雖然驍勇,但到底是經(jīng)過一場血戰(zhàn),且以人數(shù)少對人數(shù)多,心里也不是那么有底氣的。
眼看著城陽縣那邊往過跑來援兵,胡人部族的三王子難免有些左右為難。
放跑“城陽公主”這條大魚,他舍不得。
這可是絕佳的俘虜,即使?jié)h人朝廷不把她當回事,擄回去讓她生個兒子也是好的,這可是皇室血脈啊,他想到父王的野心,“皇室血脈”對他來說絕對是個極大的加成,到時候……
可他的命也很重要,他沒了,皇室血脈也沒用。
三王子最后看了眼往過跑來的許姝,咬牙決定放棄了。
“撤!”
他要走,程與豐卻想留客。
就如他看出來許姝的身份不凡,程與豐也從其他人對他的態(tài)度,以及他衣服上佩戴的多色珠寶,意識到這也不是個普通人。
都到自己的地盤上了。
許姝也成功把信息傳了回去,而且肉眼可見地沒有危險。
此時的程與豐只想把這位特別的客人留下來招待。
他重重地夾了下馬腹,及時追上,長刀就要向三王子的頭上砍去。
三王子說逃就逃得很痛快,絕不回身繼續(xù)糾纏,感受到一陣風略過,他迅速彎腰俯在馬背上,頭都不回地繼續(xù)趕路。
倒是他帶來的猛士,為護主而和程與豐纏斗了起來,阻止程與豐的下一步動作。
他脫身不得,只能讓手下去追。
許姝離得近了一些,雖然未靠近戰(zhàn)局,但也看明白了程與豐的意圖——他想攔下那個穿得花里花俏還編了好幾個小辮子的男人。
許姝快馬又往前跑了幾步,覺得距離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氣,又在衣服上擦了擦她手心的汗,瞇眼,拉弓——
迎著將落的夕陽和天邊燃燒的云朵,她這一姿勢,倒有幾分悲壯和神圣。
胖墩墩的伙房兵不自覺停了腳步,張大嘴去看一幕,好像要見證什么奇跡。
箭矢飛速射出,以一條完美的拋物線軌跡離三王子的花衣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然后落在了地上。
許姝深感羞恥,她明明獵兔子獵鹿都做得不錯啊。
程與豐及幾個手下終于把三王子帶來的人手全部斬落馬下,甚至都顧不上回頭看許姝一眼,就迅速去追擊三王子一人。
徹底沒有危險人物了,許姝也撒開馬蹄追了上去,途中不斷地瞄準、拉弓射箭。
這幾次倒是準了一點。
分別射中了馬屁股——導致三王子的馬跑得更瘋狂了。
射中了三王子的腰部——成功地拖慢了前進的步伐。
一直到第三箭——許姝射中了他的手臂。
他沒有預料到許姝會這么連續(xù)不斷地射箭,手臂疼得一個哆嗦,韁繩一松,他被瘋狂往前跑的駿馬甩了下去。
許姝心下一松,這才發(fā)現(xiàn)右臂有些酸痛感,而嘴中,也因為緊張,咬破了,一口鐵銹味兒。
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