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怎知春色如許
十五歲就當(dāng)了寡婦有多苦?
魏紫親身體會。
公婆怕她年紀(jì)小耐不住寂寞,用腳鐐將她拷住,困在后院,當(dāng)牛做馬。
而她到死才知道,她那進(jìn)京趕考落水而亡的相公并沒有死!
非但沒死,還娶了昌平侯府的嫡女,躋身勛貴。
如今更是高中狀元,風(fēng)光無限!?。?p> 而她,區(qū)區(qū)童養(yǎng)媳,非但被瞞了三年,最后,還被人當(dāng)成累贅推入井中,溺斃而亡!
——
“懶貨!”
劉婆子尖銳的叫喊聲從外面?zhèn)鱽怼?p> 魏紫壓下恨意正要起身。
劉婆子破門而入。
“你個懶貨,老夫人和小姐就要醒了,你還不趕緊起來燒水煮飯伺候她們!”
魏紫還沒反應(yīng)過來,劉婆子已經(jīng)粗魯將她提起來。
魏紫重心不穩(wěn),腳趔趄一下,鐵鏈拖在地上悶聲作響。
“干什么、你干什么?!”劉婆子見狀猛地拉了一下她,“戴它可是為了你好,我們家待你不薄,你可別學(xué)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見到男人就張開腿,干出對不起公子的事兒!”
魏紫氣紅了眼眶。
到底是誰對不起誰!
她兩輩子都清清白白一身!而那蕭鳳宵,此刻怕是早就摟上了侯府嫡女的腰!
而這群人竟還幫他瞞著她!
魏紫剜了劉婆子一眼。
“看什么看!”劉婆子作勢又要兇她。
魏紫躲開,輕飄飄道,“劉婆婆也知道咱們院里有人不三不四?昨夜我從廚房回來,好像見著守門的老頭兒從小門出去呢?”
劉婆子聞言,臉色一白。
昨兒夫人難得睡得早,守門老頭兒又不當(dāng)值,他喊的勤,劉婆子就沒忍住。
魏紫沒點破。
她現(xiàn)在在府里孤苦無依,知道劉婆子不三不四又有什么用?
不如警示一下,圖個松快日子。
劉婆子將信將疑,自己也不敢暴露,作威作福道,“少動歪心思,老老實實給公子守寡”,沒敢再多逗留,扭著腰離開。
魏紫孤零零站在窗前。
她發(fā)泄般推開窗:“守你娘的寡,你們?nèi)易约菏毓讶グ桑 ?p> 誰知,她剛罵完,不遠(yuǎn)處忽然傳來怪異的笑聲。
魏紫驚醒,尋聲望去,對面是一座古樸的小書齋,書齋外的臺階上坐著一位閑云野鶴般的少年郎,正意味不明地覷著自己。
魏紫的腦袋轟然炸了。
這幾天她只顧悲傷,竟然忘了這個人!
她的小叔子——蕭鳳仙!
現(xiàn)今蕭家最卑賤骯臟的妓生子,將來天下最殘暴囂張的大奸臣!
蕭鳳仙是公公從外面帶回來的兒子,據(jù)說是從前與他歡好的青樓妓子所生,很不受婆婆待見,常常罵他是野種。
可是魏紫知道,三年之后,十七歲的蕭鳳仙將成為開國以來最年輕的探花郎。
之后,平步青云,一手遮天。
只是,蕭鳳仙此人斷情絕愛,邪門的很。
他拜大太監(jiān)為義父,發(fā)明九九八十一種酷刑,隨心所欲逮捕折磨達(dá)官顯貴,不知有多少官員死在了他府上的牢獄里,他囂張跋扈劍履上殿,就連皇子公主也不放在眼里。
他憑一己之力,活生生把長安官場變成了尸山血海。
坊市百姓,人送外號“小閻羅”。
蕭凌霄曾仗著兄長身份打壓蕭鳳仙,卻吃了大虧,官品連貶三級不說,最后竟到了聽見“蕭鳳仙”這三個字就驚恐到小便失禁的地步。
魏紫記得自己死后,魂魄游蕩在蕭家的宅子里,親眼看見蕭鳳仙提著刀含著笑弒父殺兄,滿宅子上百口人他一個也沒放過,就連那位出身顯赫的侯門千金也凄慘地死在了血泊里。
他生得那樣好看,心思卻那么狠毒!
再望向小書齋外的蕭鳳仙時,魏紫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她剛剛那番咒罵,好像……
被他聽見了。
蕭鳳仙微笑著打量窗后的少女,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這位寡嫂。
半晌,他道:“嫂嫂安好?!?p> 魏紫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也安好?!?p> 細(xì)白的指尖無意識地?fù)概皺?,魏紫猶豫良久,鼓起勇氣望向蕭鳳仙:“你……你剛剛可曾聽見了什么?”
蕭鳳仙:“只聽見過路的風(fēng)聲。”
魏紫正要松口氣,就聽見蕭鳳仙口吻無辜:“還聽見一只死了伴兒的雌雀,大清早在那里唧唧歪歪地罵人。嫂嫂,弟弟愚昧,夫子在書院也未曾教過,不知道‘守你娘的寡’這句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