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她說:
“朕不碰你,是因為確實沒多大興趣??墒菬o論如何朕的后宮都養(yǎng)得起一個女人,朕既然答應了會幫你,自然會幫到底。”
他已經(jīng)穿好了軟靴,從床榻邊上站了起來,然后便頓住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句話說得有點滿。
于是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點著虛空處給自己注解:
“當然,這個‘幫到底’不包括讓朕獻身。雖然后宮的嬪妃眾多,收攬在身邊的理由也各種各樣,可是能同床共枕生下子嗣的,那都是朕喜歡的。我可從來不愿委屈自己?!?p> 武柔聽聞,表情有些可見的扭曲……我有那么差么?怎么就委屈了?
不對,“獻身”是個什么鬼,這是大唐圣主該說出來的話嗎?
這位陛下……好像有點不太正經(jīng)。
“來人?!被实酆傲艘宦?。
守在閣間外的宮女們便推開了門,魚貫走了進來,開始有條不紊地服侍皇帝洗漱穿衣。
那些宮女真的訓練有素,輕手輕腳,動作又溫柔優(yōu)雅,都專心做著自己的事情,連看都不看武柔一眼,好像她是隱形的一樣。
“去讓內侍省擬旨,武士彟之女武柔,深得朕心,封五品才人……哦,最好再賜個號……叫什么好呢?”
皇帝一邊伸著胳膊讓人穿衣,一邊用眼睛打量著武柔。
武柔已經(jīng)傻眼了,微微張著嘴,模樣顯得有些不太聰明。
他搖了搖頭,對旁邊替他封腰帶的女官說道:
“就賜號‘媚’吧……妖媚惑主的媚?!?p> “是?!迸佥p聲地應了一聲,用眼尾掃了武柔一眼。
那一瞬,武柔覺得,雖然滿屋子的宮女依舊在干自己的事,但空氣突然靜了。
她們都不動聲色地偷偷往她這里看。
武柔覺得臉皮子發(fā)燒,全身都被那些審視的目光灼得不自在。
“放心了吧?朕為了幫你,這犧牲可大了,從此這耽于美色的名聲算是打出去了。”
皇帝雖然是自我調笑,但是并沒有笑,他的表情很平淡,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小事之后,給自己的總結。
可這足以讓武柔感激莫名。
“謝陛下隆恩!”她連忙叩首。
她時刻記得皇帝不喜歡奴顏婢膝,所以拜的時候盡量端莊,讓自己留有風骨。
“嗯,起來吧?!被实坜D了身,又對女官說道,“讓她住在昭慶殿,由徐惠教她?!?p> ……
……
昭慶殿在甘露殿的北方,要過一條河,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因為深入內苑,地方太大,當時小曲并沒有帶她去過。
可是她記得小曲說過,后宮嬪妃的住所,離陛下越近的地方,說明越得寵。
因為陛下會經(jīng)常去看她,近些方便。
而昭慶殿,已經(jīng)算是近的了。說明它的主人徐惠很得陛下的喜愛。
徐惠是誰?
武柔被帶到昭慶殿之后,才知道她是正二品的充容。
充容這個位分只有一位,那就說明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天小曲帶著她認識宮殿時,路上碰見的那位。
“見過充容娘娘?!蔽淙峁恚惺侄Y。
可是沒有人回應。
武柔等了一會兒,才輕輕地掀了掀眼皮子。
座上的人頂多十八九歲,眉目寡淡,未施脂粉,長相并不出眾,但是白皙的皮膚為她寡淡的長相增添了些許通透感。
再加上削肩鵝頸,瘦不露骨,有一種弱柳扶風的感覺。
武柔相信,若是在漢代,她一定很受追捧,因為傳說中的西子便是這般的氣質。
可是現(xiàn)如今大唐崇尚的是健康大氣的美人,像這種略顯病態(tài)的,會被說沒有福氣。
這也就是為什么當初她瘦成那樣,傳旨的內侍讓她養(yǎng)一養(yǎng)再進宮,那真是為了她好。
后來也沒有再見過那位,也不知道他平時在哪兒當值。
徐充容一邊聽著身邊的宮女跟她咬耳朵,一邊用眼尾打量著武柔。
聽完了之后,她微微偏了一下頭,有些高傲,但是更多的是疑惑,問:
“內侍省擬的圣旨呢?拿來我看看?!?p> 武柔以為是跟她要,剛要張口,她身旁的那位女官便說道:
“還沒有送來,今日是大朝會,圣旨要等傍晚陛下批過,可能明日才會送來。是張寶林帶著她來的,不會有錯,娘娘還是先給武才人安排住所吧?!?p> 徐充容沒有應,而是對著武柔說:
“抬起頭?!?p> 徐惠的聲音很平穩(wěn),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刻意的,跟她的長相一樣寡淡冷漠。
武柔聽話的抬起了頭,目光示弱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睛,讓自己看著三步之內的地面,以表恭順。
又是一陣沉默……根本不知道徐充容在想什么。
“你讀過書嗎?”她問。
“回娘娘,讀過,但不多,大部分詞句都會解,寫文章、做詩都不行?!蔽淙峄卮鸬睾苷\實。
徐充容明顯松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女官說:
“將西涼閣分給她。”
“是。”
“按照規(guī)矩,五品才人須有四名宮婢供日常驅使,你是應國公的嫡女,想必帶有自己家的奴婢進宮,還缺幾個?”
武柔僵住了,暗自咬了咬牙。
從前跟著她的使喚奴婢,奶娘,都被她那個畜生兄長給賣了出去,生死不知,再也找不著了……
想起這些她是真的恨啊,真的恨不得殺了那兩個人。
“怎么不說話?”徐充容皺了皺眉頭,寡淡的眉眼透著些厭煩。
“回娘娘,阿柔是一個人進宮的,并沒有帶奴婢?!?p> 徐充容眼中的不屑和厭煩更加的明顯了,教訓她說道:
“這么簡單的一句話,怎么半天才回?既然陛下將你交由我教導,那便是要重用你,不準備隨便塞在哪個偏殿里充數(shù)??墒悄氵B回個話都這么遲鈍,豈不是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重用?辜負?
這聽著好像不是……
也許是武柔的表情太過明顯,長相寡淡的徐充容挑了挑眉,鄙夷之色更重,說:
“怎么?你不會以為陛下的后宮就只管以色侍人,再也沒別的用處了吧?”
武柔連忙低下了頭,恭敬地說;
“阿柔不懂,請娘娘教我?!?p> 徐充容抬了下巴,神色倨傲,有條不紊地說道:
“皇后為國母,與陛下同尊,有輔佐陛下,教導皇子皇女德行的職責,是為天下女子之表率。
四妃為夫人,正一品,坐而論禮,平時不涉庶務,主要輔佐皇后處理后宮糾紛齷齪,定處置之法。
九嬪為妾,正二品,負責教導管理后宮諸人四德,四德即所謂‘言、容、工、行’,也就是言行舉止,容貌裝扮,不可逾規(guī)不可狂悖,最重要的就是教導二十七世婦踐行庶務。
二十七世婦,從三品到五品,有婕妤、美人、才人三階,負責的是宮中喪事、祭祀、宴會這些大事的庶務。
八十一御妻,從六品到八品,有寶林、御女、采女三階,負責的是陛下晨起、燕寢、守夜諸事,是為宮中最低級的嬪妾。”
她說完,拿眼睛又高傲地覷了武柔一眼,說道:
“聽明白了么,武才人?陛下后宮之數(shù)未滿,算上那些番邦進供的擺設,總共也才二十多人。世婦三階現(xiàn)下也只有五位,武才人責任重大,不夠聰明可是不行的?!?p> “記得了,多謝充容娘娘教誨,武柔以后一定勤加學習,不辜負陛下和娘娘厚望?!?p> 武柔低著頭,覺得臉頰有些燒。
她是真的不知道當個才人這么復雜,一會兒回去恐怕得拿筆記下來,不懂的還是得找個可靠的好心人問一問。
問誰呢?
這位充容娘娘明顯對她有敵意,不好多問。要是能找個可靠的人問一問就好了。
她進宮之后接觸的人不多,掖庭宮照顧她的小曲不知道懂不懂這些,要是能問一問那位傳旨的內侍就好了,只知道他也姓徐,就是不知道平時住在哪里。
……
……
許是入宮之后,她的運氣又變好了,想什么來什么。第二天來給她正式宣旨的太監(jiān),便是那位老熟人——徐內侍。
“圣使,怎么是你?咱們又見面了,我真是太高興了?!蔽淙岬捏@喜溢于言表。
徐內侍也笑了,沒有胡須的臉龐有些發(fā)福,笑起來甚是面善,說道:
“聽聞要給武才人宣旨,咱主動搶了差事來的。”徐內侍說著就對著武柔躬身行禮,“恭喜武才人,苦盡甘來?!?p> 武柔連忙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心想,現(xiàn)在確實算是吧,能留在宮中,就算是從火坑里跳出來了。
剛要張嘴問些什么,就聽他又懊悔了補充了一句:
“不對,陛下特意賜了號,該是叫‘媚才人’才是?!?p> 武柔的臉頰忍不住抽了一下,雖然說陛下是好心,要極力彰顯她多么得寵,可是這個號,叫起來真的……好羞恥。
而且,聽著像是“沒才人”,又加上了一層尷尬……
“額,這個……能還叫武才人嗎?”武柔滿眼希冀地問。
“哎~”徐內侍的表情直樂,明顯在看笑話,說,“陛下賜的號,怎么能不用呢?”
武柔聽聞,連帶著心都擰巴了起來,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她只能將這個鬧心勁兒給撇了下去:
“那算了……圣使,我在宮中封了才人,武家會知道嗎?”
“當然會知道了,宮中會去太原本家送賀帖和賞賜,就跟前朝那些封了官的會去家里頭宣旨一樣的?!?p> 武柔聽了之后,臉上笑意明顯更加的放松了,說:
“那就好,總能安生一陣了?!?p> 她又問:
“請教圣使,陛下讓充容娘娘教我,可是她好像不喜歡我,我該怎么辦?”
甭加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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