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永別?
易禾黑到了五臟六腑,卻還是講信用的,當(dāng)天就將向沂放了出去。
得到消息的青梧和竹葉一起到城主府接向沂,正當(dāng)竹葉費力撐著向沂的身子往外走時,青梧突然發(fā)現(xiàn)季青嶼站在原地不曾動彈。
“主子?”青梧試探性地問出聲,腦袋不解地偏向一側(cè),似乎在替季青嶼找著借口。
“你們先走一步,我隨后就到?!奔厩鄮Z心中暗暗嘲笑著自己的懦弱無能,連真相都不敢說出口,又幻想著轉(zhuǎn)機(jī)即刻來臨。
“哦哦哦,那主子你快點,竹葉說今天要做好多好吃的呢?!鼻辔啾绕鹣惹暗拇_有肉了些,完全沒察覺季青嶼的欲言又止和如今詭異的氛圍。
“小姐?!”
“啪——”
“騙子,你發(fā)誓再也不說謊的?!?p> 這一巴掌幾乎用盡了向沂全身的力氣,軟綿綿的力道連一道紅痕都留不下,卻狠狠甩在了季青嶼的心頭。
向沂眼中淚光點點,身影單薄得讓人心疼,趕過來的竹葉只來得及事后握住她的手,攔不下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季青嶼頭上的紅燈說明了太多太多,向沂壓根聽不進(jìn)去外界的聲音。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無限地放大,盤踞在尚未長好的傷口上肆意踐踏:哪怕成千上萬次重來,你終將以不同方式痛失所愛。
一瞬間向沂被抽去了全部的靈魂,搖搖晃晃站起身握住季青嶼的衣領(lǐng),一如前世私定終身時般強(qiáng)硬又忐忑:“隨后是多久?一個時辰,一天,一個月,一年,還是……”
向沂頓了頓,仰頭將眼淚壓了下去,顫抖著聲線接著說:“還是此生永不相見?”
季青嶼的表情慢慢僵硬,瞳孔卻瞬間放大,聳兀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心中不斷猜測著到底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
“說得好!”易禾鼓掌叫好,慢慢悠悠走出來挽住季青嶼的胳膊,朝著向沂露出勝利者的笑,“等我們順利離開雍朝地界時,自然會雙手奉上向大人的解藥?!?p> “只不過兩情相悅的事情,還請向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比庋劭梢娤蛞实哪樕l(fā)蒼白,易禾如同天鵝般高昂著頭顱,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擴(kuò)大。
“主子你說句話啊?!鼻辔嗖辉赶嘈耪諏⑾蛞蕭煸谧爝叺闹髯泳尤辉谶@么短的時間內(nèi)投入另一個女子的懷抱,甚至在易禾挑釁向沂時眼神看向別處。
季青嶼神游天外的模樣如同府衙審案時最后落下的驚堂木,一聲定音,一切都成定局,不可挽回。
“就因為一時的困境,我們便到了如今的境地了嗎。”向沂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強(qiáng)迫自己站直身子與易禾正面對上,目光轉(zhuǎn)到季青嶼身上,身上的氣質(zhì)隱隱有哀傷的色彩。
“并非如此。”沉默良久的季青嶼開口說了第二句話,看向向沂的眼神充滿了偏執(zhí)的愛意,瘋狂又病態(tài)。
一柄短刀徑直插入了易禾的腹腔,季青嶼利落拔出短刀,傷口處的血濺在臉上。
易禾不敢置信地看向季青嶼,一手捂住傷口,血還是不斷地滲出。
只見他黝黑的眸子里流動著猩紅的光芒,季青嶼微微側(cè)過頭,將手上的血污盡數(shù)擦在衣角上,才漫不經(jīng)心地?fù)嵘舷蛞实哪槨?p> 季青嶼的眼神深邃又陰冷,周身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嗜血狠厲的氣息,如同一頭嗜血的猛獸。
這是向沂從未見過的季青嶼。
“張嘴。”向沂順從地張開嘴巴,還沒有從剛才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口中就被塞入了一顆圓圓的東西,苦澀得緊。
“哈哈哈哈哈哈哈——”易禾見到這一幕突然狂笑起來,她臉上的表情幾近瘋魔,眼底寒光四起,殺機(jī)乍現(xiàn)。
“你以為這樣就能保全可笑的情誼了嗎,我早就在你們身上下了蠱,解藥或許能夠緩解一時,但一世長得很呢?!?p> 在場的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季青嶼的臨時反水雖然打亂了計劃,但小小的漣漪影響不了大海的流動,一切還沒有逃出易禾的五指山。
“這對蠱蟲可是出了名的死對頭,但凡感知到了對方的存在就會到處爬動,喝血食肉,直到感知消失不見才會停下來?!?p> 易禾怨毒的眼神盯著眼前這對璧人,銀鈴般的聲音中滿是譏諷:“就讓我看看,你們是要那該死的愛還是要活命!”
季青嶼隨手甩過幾根銀針,易禾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咽喉,任憑她如何用力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一臉驚慌地看向季青嶼。
“這里太吵了,不適合夫人修養(yǎng),我們快些離開吧?!奔厩鄮Z絕口不提準(zhǔn)備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心知肚明向沂將是他一輩子的軟肋。
向沂沒看到易禾的下場就昏了過去,多日來的折磨讓她的身體和精神都極度透支,睡眠反倒是最好最快速的恢復(fù)方式。
“主子你可嚇?biāo)牢伊?,我都不敢想你要是跟著妖女走了,我們怎么活?!鼻辔鄵狭藫蟼?cè)邊的頭發(fā),憨笑著說。
季青嶼有時都不想承認(rèn)這個如同金毛一般分不清好壞人的青梧是自己的手下。
“不會有那一天的,即便是真的有也要好好活,沒有誰離不開誰活不下去的……”
季青嶼不耐煩地打發(fā)了問東問西的青梧,特意換下沾了血腥的衣服才敢來到向沂休息的房間。
站在屋外愣了很久很久,季青嶼的雙腿變得麻木失去知覺,仍沒有勇氣敲開那扇門。
還是來送晚膳的竹葉同向沂聊天的時候順口提了一句,向沂這才知道季青嶼不聲不響地在門外站了一下午。
竹葉添油加醋講完向沂不曾親眼見證過的虐易禾現(xiàn)場,就差給這未來姑爺扔幾個銅板碎銀,叫一聲好了。
向沂手中的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米飯,一時間五味雜陳沒了吃飯的興致,反省著自己是否因為手中那些常人不可得的東西放松了警惕,這才落入了如今回想起來算不了什么的陷阱。
至于門外的季青嶼,向沂拜托竹葉將他勸回去,自己還沒有想好如何見他。
“你若是不見我,我就站在這里哪兒也不去?!奔厩鄮Z的聲音自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