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季青嶼的話可謂是于無聲處聽驚雷。
向沂側(cè)頭看去,季青嶼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迎著她的目光綻放出溫潤的笑。
息塵黝黑的眸子審視著眼前的年輕人,心中揣度著他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顏千清等不了了,連連承諾只要季青嶼能治好息塵,什么金銀財寶什么綾羅綢緞哪怕是想要當(dāng)皇上她都能去做。
“只要道長愿意配合,季青嶼用盡畢生所學(xué)也要將你拉回人世?!奔厩鄮Z謙卑拱了拱手,說的話卻是格外自信,無端端燃起了眾人心底的希望之火。
“道長若是想要活下去,酒水一類的就不要碰了。等身子好些再次診脈,季某就知道有幾成成算了?!?p> “你們幾個聽到?jīng)]有?把這里的酒都拿出去,還有你若是敢偷溜出去買酒,我就把你吊在房梁上拿你當(dāng)陀螺抽!”顏千清指揮著向沂等人將屋內(nèi)的酒水搜刮一空,扭過頭來威脅著息塵,言行舉止間大有一副你不仁休怪我不義的意味。
眾人忙得熱火朝天時,季青嶼悄悄退出房間,直奔心中的目的地而去。
“聽聞公子在尋一味藥引,是生長在苗疆碧寒潭的紫藤?!币缀虜r住走出醫(yī)館的季青嶼,眼睛笑得瞇起,變成兩個小巧的月牙。
“據(jù)我所知這紫藤劇毒無比,是做五毒散的原料之一。讓我想想看,是誰惹了公子,讓公子你費力做出這讓人全身潰爛而死的藥?!?p> 易禾兀自說個沒完,時不時還要撐著下巴
做出思考的姿勢。
在路人眼中這兩人頗像一對出來采買日常所需的新婚夫婦,一個笑著鬧著另一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
“姑娘自重。”季青嶼抬手?jǐn)r住還想上前的易禾,往后退了幾步拉開距離,扭頭去了隔壁醫(yī)館。
“此物我見都沒見過,公子還是去別處看看吧?!弊玫尼t(yī)師看著繪有紫藤的紙沉默良久,搖搖頭又還了回去。
季青嶼對于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畢竟雍朝自有一套醫(yī)學(xué)體系,苗疆醫(yī)學(xué)傳到大雍也不過十幾年,尚不足以成為婦孺皆知的存在。
“喲,又沒找到吧。”易禾守在醫(yī)館外等了良久,“紫藤本就嬌貴難尋,更無需說跋山涉水運過來的費用了?!?p> “不過你要應(yīng)了本圣女,這紫藤豈不是用之不竭?!币缀虦惤鼡嵘霞厩鄮Z的衣領(lǐng),眼神帶絲,呵氣如蘭。天下的男子大都是些靠眼睛的,幾乎沒有幾個可以拒絕送上門的美色。
“你下毒?!”季青嶼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四肢的力氣在剎那間被抽離,身子軟軟倒了下去。
“本姑娘不太喜歡用毒,還是蠱更順手些。”易禾招招手,隱藏在周圍的手下涌上來又退下去,倒在地上的季青嶼便在片刻間消失不見。
“你們可曾看到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高我一頭的樣子,模樣很是溫潤,左眼眼角有一顆紅色的淚痣?!?p> 向沂察覺季青嶼不在花泉觀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出門尋找,得到的答案卻是千篇一律:沒見過,不知道,你再問問別人吧。
心中萬分交集的向沂腳下生風(fēng)趕往另一處,正好與得意洋洋的易禾擦肩而過。
易禾粲然一笑側(cè)過頭看了向沂一眼,很快轉(zhuǎn)過頭指揮著下屬手腳麻利些,向沂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兒,顧著尋找季青嶼無暇顧及其他。
“城中找不到季公子的蹤跡?!敝袢~匆匆來報,顏千清趕忙迎過來卻不成想是這般晴天霹靂,身形一晃扶住向宸的手臂。
該不會是發(fā)現(xiàn)息塵的病無法醫(yī)治,這才偷偷溜走了吧?顏千清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個可能性,最終停留在最為相信的一條上。
“不會的,他不是這樣的人?!毕蛞屎么跏桥c他生活過幾十年的人,自然曉得季青嶼的本性,當(dāng)下便否定了向夫人的揣測。
季青嶼在越城中并無熟人,如今不知所蹤極有可能是被人擄走。
向沂后悔沒繼續(xù)逼著季青嶼練武強身,不然怎會落得如此地步。
“將他放到西廂房去,記得綁結(jié)實些。”狩獵成功的易禾連說話語氣都放輕了幾分,心中忙著盤算該如何調(diào)教新到手的玩具,那一身清香可是少見得很。
季青嶼等人走光后睜開了眼睛,別的他不敢吹噓,但是耐藥性這一點恐怕也只有如他從小會吃飯就開始吃藥的藥罐子比得上了。
易禾的話提醒了他,既然是苗疆特有的草藥,苗疆人豈會缺呢。
環(huán)視周圍一圈,季青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在一處古香古所的房間里,靠墻的梳妝臺昭示著這是個未出閣的女子居所。
“該死!這繩子怎么割不開?!奔厩鄮Z拿著小刀片,靠近繩索來回切割著,卻沒想到泛著金光的細(xì)繩如此解釋,手都要捏刀片捏酸了還沒能出現(xiàn)缺口。
“上好的金蠶絲,勸你還是不要掙扎了,乖乖從了那妖女吧?!?p> 季青嶼努力掙脫繩索的時候,在床下翻出來一個半大的孩子,看起來不滿十歲的樣子,一雙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伶俐的很。
“你不是妖女第一個帶回來的人,不過你是被帶回來的人里最好看的。”季青嶼對于小孩子的形容并不感興趣,只知道自己若是不能趕在易禾到來之前解開繩子,恐怕自己就要以死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yán)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來人卻不是易禾,二十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子。
“小少爺,你快出來吧?!崩掀抛影凑占s好的暗號在木門上敲出時而輕緩時而急促的節(jié)奏,小孩子眼前一亮,就要開門出去。
“婆婆,我想救他?!焙⒆优R出門前看了季青嶼一眼,他還在忙著割斷繩子,頭上大汗淋漓還咬著牙用力氣捏緊刀片。
“小少爺,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他們是老爺請回來的貴客,若是沖撞了他們就連夫人都幫不了你。”老婆子抬眼看了眼屋內(nèi),就曉得易禾找到了新獵物,心里啐著這見不得人的骯臟事和不知禮數(shù)的蠻夷人,口中卻是卻說孩子盡快離開。
“婆婆,他不一樣?!焙⒆映读顺独掀抛拥囊滦?,抬著腦袋搖晃著衣角,“他不是自愿的,他想出去,我也想幫他。”
老婆子嘆了口氣,瞅了瞅周圍四下無人,扛起季青嶼沿著小路前往城主府偏僻的院子,還不忘將一切恢復(fù)原狀。
“粘??!你們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