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專寵
方才的脆弱不見了蹤跡,穆云翊起身,拖著濕噠噠的衣袍慢慢爬上臺階。
他哂笑,狹長的眉眼帶上一抹促狹,“哥哥,為何嫂子沐浴,你卻不敢直視?”
夕顏心中一沉!
這個穆云翊,竟有如此驚人的洞察力!
他絕非表面那般草包。
思忖間,穆云翊又意味深長的凝視了片刻水中之人,目不斜視道,“你并未被我哥哥沾染,是不是?”
說到這里,他仰面一笑,“你,還是未嫁之身,是不是?”
“出去。”穆云承輕瞥一眼笑得開懷的少年,周身又寒了幾分。
“你不承認?”穆云翊興致盎然,“沒關(guān)系,待我尋了機會,一定,親自驗證?!?p> 最后四個字,滿滿皆是挑釁。
可穆云承卻抬手扯住少年的臂彎。
他徑直走向方才的窗臺,手臂微微一用力,便將氣焰囂張的少年扔下高臺。
從始至終,他都未曾被他激怒。
“世子,從這里扔下去,他會不會沒命?”夕顏有些擔(dān)憂,現(xiàn)在的關(guān)頭,穆云翊縱使應(yīng)該被千刀萬剮,可他也斷不能在穆云承的府上出事!
“自會有暗衛(wèi)救他?!?p> 穆云承關(guān)上窗戶,鎖死后,轉(zhuǎn)頭望向水中的可人兒。
迎著蒸騰的霧氣,他對她報以歉意的淺笑來:
“我在父王面前發(fā)過誓,即便是犧牲自己性命,也要護他安危,君子一言既出,金玉不移,便是這一句承諾,令他愈發(fā)放肆?!?p> “為何要你以性命相護?”
夕顏不解蹙眉,“你才是這南梁的天下之主,若真到那一日,只留這么個頑劣不堪的繡花枕頭,南梁的江山,何以為繼?”
穆云承的神色一瞬間變得極其高遠。
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僭越,夕顏慢慢放緩了語氣,“世子自有思量,是夕顏多嘴了。”
穆云承一笑。
“時候不早了,阿顏動作快些,元日晚宴,遲到了,又該讓惠妃尋到把柄了,屆時她喋喋不休起來,阿顏也會頭疼。”
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輕淡,如這生生不息的活泉水,將夕顏方才的不適如數(shù)驅(qū)趕。
出了溫泉房,天色已經(jīng)黯淡。
夕顏在穆云承面前站定。
鴉發(fā)半干著,發(fā)尾還在滴著水,臉頰未施粉黛,卻通透紅潤,墨眼含著怯意,便這般一瞬不瞬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穆云承展顏,從婢女手中接過雪氅,披在她的肩上,指尖靈動,順勢打了個蝴蝶結(jié)。
可夕顏依舊惴惴不安。
她從未出席過如此盛大的宴會,即便是前世,也還未等到這樣的場合,她便已經(jīng)香消玉殞了。
“世子,我……我還未上妝……”
“不必,”穆云承嘴角一揚,“鏡中貌,月下影,隔簾形,睡出醒,任何點綴,都會折了阿顏的容貌?!?p> 這份夸贊,雖是由衷贊賞,卻盛上了疏離。
夕顏垂了垂眸,鴉睫如小扇,遮住滿眼的落寞。
晃神間,穆云承已經(jīng)牽起她的柔荑。
馬車駛來,穆云承將掌中人扶上車廂,簾布墜落的瞬間,二人便極其默契的松開五指,各自拉開距離。
車廂中燃著熟悉的雪松香料,燭光晃動,搖曳著將穆云承的側(cè)臉映照的溫潤閑適。
他執(zhí)著書卷,與夕顏交代著細節(jié):
“你雖是我的側(cè)妃,可世子妃已故,你獨得我專寵,不必看人臉色?!?p> 夕顏消化著前世今生的記憶,軟著嗓子試探問道,“是針對惠妃娘娘嗎?”
穆云承微微皺了皺眉心。
一直以來,他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仿佛任何風(fēng)浪吹到他的身前,都會奇跡般止息。
這是第一次,夕顏感受到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抗拒。
“惠妃貫會觸人逆鱗,你若被她拿捏,打的是我府上的臉面,左右你也不是世子妃,做一個恃寵而驕的小女人,反而能無所顧忌的去反擊?!?p> “是。”夕顏得了命令,終于多了份底氣。
南梁的王宮,秦磚漢瓦,紫柱金梁,雖奢華,但并不張揚。
夕顏被穆云承牽著,安靜異常。
他大步跨進大殿,徑直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案幾邊坐好。
夕顏則是緊緊挨著穆云承,柔荑被他攥在掌心,一直未曾松開。
穆云承落落大方的接受著眾官吏的打量,推杯換盞間,談笑風(fēng)生。
穆云承不飲酒,即便是元日這等隆重的節(jié)日,他依舊會以茶代酒,這在整個南梁,人盡皆知。
夕顏低垂著眸給穆云承斟茶,忽而一聲刻薄尖銳的聲音響徹大殿,“聽聞云承得了側(cè)妃,本宮倒是要瞧一瞧,繼南疆公主之后,還有何等姝色,能入得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