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迷信的農(nóng)村婦女
閻隊問蘇靜:“你知道蘇美美是哪一天走的嗎?”
“我不知道,我沒看見?!彼龘u搖頭說,“我是聽我嫂子說美美走了?!?p> 閻隊點點頭:“蘇美美為什么不能在7點以前回家?你知道嗎?”
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不懂。東城死了以后,我還聽她嘟囔過,說文強是屬鼠的,在結婚典禮前天夜里23:00~1:00之間,不能在家里出現(xiàn)。沒想到他去找了美美,還接觸到了蘇家的人,而且還干了不干凈的事情。美美是屬兔的,代表著純潔,結果被屬鼠的文強破壞了。說文強把霉運帶給了美美,美美又在早上7點之前回了家,把霉運帶到了家里。”
閻隊問:“武煥霞有沒有說過她打算怎么辦?比如會不會報復這些人?!?p> 她趕忙擺擺手:“不可能。我嫂子一個女人家,哪敢干那些事情?”
閻隊很嚴肅地說:“事實上,這些人都出事了。蘇美美下落不明,白文強溺水身亡,范泰差點被炸死。這么巧,這些人都在蘇東城的婚禮上出現(xiàn)過,還都犯了武煥霞一直堅持的忌諱。你好好想想,她有沒有說過報復之類的事情。”
她有點害怕了,擺擺手說:“我真不知道,我覺得我嫂子不會干這么可怕的事情?!?p> 閻隊指了一下地上沒有放過的二踢腳,問:“這些炮仗是辦事時剩下的嗎?”
她看了看:“也許是吧!這么會剩這么多?”她覺得有點奇怪。
閻隊又拿起了香和冥幣看了看,又看看那些炮仗,這兩樣正好是做那種土炸彈的材料。他問:“武煥霞會不會做——炮仗?”他本來想說炸彈,臨時改成了炮仗。
蘇靜一愣,過了幾秒鐘說:“應該會。幾年前,我和我嫂子在做煙花爆竹的工廠打過工,她會配黑火藥,廠長專門讓她配藥?!?p> 在場的人聽得非常驚訝,武煥霞居然會配火藥。閻隊明白,把二踢腳做成單響的,就是一個簡易的炸彈。只要量足夠大,爆炸的威力足以傷人性命。閻隊在蘇靜的敘述里,不僅聽出了武煥霞非常迷信,聽出了她有殺人動機,還知道她掌握了做簡易炸彈的技術。
閻隊在自己手機上打開了范泰的照片,問蘇靜:“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她看了看照片:“見過。這應該是東城的一個朋友,當天負責收禮的?!?p> 看來范泰確實參加過蘇東城的婚禮,閻隊問:“婚禮當天在這個范泰身上有沒有發(fā)生過奇怪的事情?”
她想了半天,搖搖頭說:“沒發(fā)生過什么。好像就是我嫂子不太愿意讓東城這個朋友收禮,說這個男的不能在早上11點之前出現(xiàn)??隙ㄓ质鞘裁粗v究,我不太懂?!?p> 蘇美美,白文強和范泰出現(xiàn)的時機似乎都犯了忌,都對蘇東城不利,從武煥霞的角度來看,武煥霞有恨他們的邏輯依據(jù)。
閻隊說:“又是迷信。武煥霞這些奇怪的想法都是從哪里來的?”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這些年大家都忙,各過各的,逢年過節(jié)才在一起待一待,我并不是很了解我嫂子。我們老百姓哪有那么多講究,我們?nèi)镂宕逵惺裁醇t白喜事都會找茅半仙問一下,了了心事。”她說。
馮川心里一驚,這是他第二次聽到茅半仙這個名字了。他現(xiàn)在有點后悔了,匯報的時候沒有向各位領導說到茅半仙。閻隊看出馮川神情不太對,對于蘇靜的問話也差不多了,他讓其他民警把蘇靜送出了門外。
他走到馮川面前,馮川先開了口:“閻隊,我要向你檢討一下。走訪村長的時候,村長就提到過茅半仙,但是我覺得跟案子沒有關系,所以匯報的時候沒有說?!?p> 閻隊這才知道他為什么神情不對,拍拍他的肩膀說:“這不是你的錯,任何線索都是抽絲剝繭慢慢分析出來的。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兒嗎?”
馮川的眼里重新閃出了亮光:“我知道,咱們?nèi)フ颐┌胂伞!?p> 閻隊對他的答案很滿意:“那就走吧?!瘪T川立刻跳到了駕駛座上,越野車風馳電掣地向鄰村開去。
所謂的茅半仙真名叫茅金良,今年58歲,平時以算命測字謀生。他確實有視力障礙,能感覺到光線,但看不清楚,村民們一般叫他茅瞎子。有時他測字算卦也挺準的,所以老百姓也叫他茅半仙。茅半仙不緊不慢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來所有的細節(jié)都是茅半仙幫忙設計的,武煥霞非常信任他。
白文強屬鼠,晚上23:00~凌晨1:00之間不能出現(xiàn)在蘇家。蘇美美屬兔,早上5:00~7:00之間不能出現(xiàn)在蘇家。范泰屬蛇,早上9:00~11:00之間不能出現(xiàn)在蘇家。蘇東城屬虎,下午3:00~5:00之間不宜出行。武煥霞在努力避免這些事情的發(fā)生,偏偏這些年輕人都沒有聽她的話,都在相應的時間內(nèi)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茅半仙認為他們?nèi)慷挤噶思?,都會給蘇家?guī)頌牡湣?p> 冷靜理智的馮川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指著茅半仙說:“你這個老神棍,這下你實現(xiàn)夢想了,這些人都出事了。你是不是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武煥霞?”
茅半仙神神叨叨地說:“接受了老百姓的香火錢,我就要替老百姓辦事兒,這沒什么錯呀,更何況我算得很準?!?p> 馮川真的生氣了,他指著茅半仙大罵:“你TM胡說,你這叫慫恿殺人?!?p> 閻隊也很生氣,但是他盡量保持著鎮(zhèn)靜。他按住了馮川,問茅半仙:“蘇東城出事前后,武煥霞來過幾次,你詳細說一下,要不然你真的要負法律責任的?!?p> 茅半仙顯然嚇壞了,不再神神叨叨了:“蘇東城結婚以前來過兩次,問了一些結婚時候的禁忌,主要問的是家里的成員應該注意些什么。蘇東城去世以后來過一次,主要問的是白文強、范泰和美美是不是對蘇東城有什么影響?!?p> 馮川余怒未消:“所以你就說了那些混蛋話,封建迷信是要害死人的!”
茅半仙悻悻地說:“我也要吃飯的,我要說得不對,別人以后就不找我了?!?p> 閻隊和馮川無話可說,準備開車離開茅半仙家。
茅半仙自顧自地叨咕著:“什么叫迷信,迷上了你就信了,信了也就靈了。美美是木命,金克木。白文強是火命,水克火。那個叫什么泰的,是金命,火克金。唉,我說的是真的,這是我算出來的,你們怎么就不信呢?”
馮川開著車,揚長而去,不想聽他胡說八道。就在他們離開的時候,看到又有人來找茅半仙測字算卦了。茅半仙開始招呼香客了,顧不上跟他們說話了。
馮川不禁慨嘆道:“看來愚昧的人不是一兩個呀!”
晚上8:00,姜局來了,專案組的例會如期舉行。閻隊講述了三里河村的調(diào)查結果。案子的邏輯逐漸清晰起來,武煥霞有重大作案嫌疑。
黃一為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昨天開會的時候,我們分析了白文強出事的時間是蘇東城的三七祭日,范泰出事的時間是蘇東城的五七祭日。我們不知道頭七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我好像有答案了?!?p> 姜局問:“有話直說。別諱莫如深的!”
黃一為走到了白板前,在昨天寫下的頭七兩個字下面寫了蘇美美三個字。他說:“頭七應該是蘇美美出事或失蹤的日子,我推測蘇美美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
閻隊說:“你是說武煥霞用這三個人來祭奠自己的兒子。”
“是的,我就是這樣想的。”黃一為肯定了閻隊的說法。
蕭靜不敢相信:“蘇美美是武煥霞的女兒,她怎么可能殺自己的女兒呢?”
黃一為解釋道:“蕭靜的懷疑有一定道理,但我們也要看到另一點。武煥霞守寡18年,把兒子培養(yǎng)成人,這其中的艱辛相信大家能夠理解??梢哉f,兒子蘇東城是她唯一的希望,而女兒蘇美美是由蘇東城抱回來的。也許出于善良,她同意收養(yǎng)了蘇美美。她最初的想法是讓蘇美美給蘇東城當老婆,后來沒有成功。對于她來說,蘇美美遠沒有蘇東城重要。當她唯一的希望蘇東城消失以后,她有可能遷怒于蘇美美所謂的不干凈,進而對她不利?!?p> 蕭靜還是沒有被說服,欲言又止,但又沒有合適的理由反駁黃一為。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對蕭靜的憐惜,戴家興提出了一個問題:“兒子死了,也不至于殺兒子的朋友,還有女兒的男朋友吧?”說完了,他自己都覺得有點為賦新詩強說愁了,這就是沒話找話。
黃一為倒是沒在意:“對于武煥霞來說,兒子死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倒了。她又找不到另一個精神支柱,她完全有可能把兒子的死歸因于其他人身上。”
閻隊說:“不止作案動機,她曾經(jīng)在煙花爆竹工廠做過配藥員,她懂得制造土炸彈的技術。在蘇家,我們還找到了與兩個案發(fā)現(xiàn)場相同的冥幣以及與爆炸案現(xiàn)場相同的香。這么多巧合湊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皮鵬解釋了香和冥幣的檢驗結果:“我和家興檢驗了冥幣,蘇家發(fā)現(xiàn)的冥幣與兩個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冥幣,無論是紙張還是油墨都屬于同一廠家的同一批次。從蘇家發(fā)現(xiàn)的香無論從規(guī)格還是主要成分,與爆炸案遺留的斷香屬于同一廠家的同一批次??梢哉J定蘇家出現(xiàn)的冥幣和香與兇手用過的是一樣的?!?p> 蕭靜不說話了,證據(jù)是最能說明問題的。這時,凌霜風塵仆仆地來到了會議室,她說:“姜局、閻隊、各位領導,我在遠景公園找到了溺水案的相關目擊者?!?p> 姜局大加夸贊:“小霜,干得不錯!不容易呀!我聽閻隊說,你已經(jīng)去了快10天了,終于看到了成果?!?p> 蕭靜用右臂抱住了凌霜的肩膀,略帶調(diào)侃地說:“我還以為你是和龍哥約會去了,沒想到真是去查案的。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當電燈泡還能立功,這多好!”
閻隊假裝嚴肅地說:“別胡扯了。目擊者是誰,現(xiàn)在在哪兒?我去見一下。姜局、建強、一為,你們繼續(xù)開會。”說完,他就出去了。
大家坐好之后,黃一為接著說:“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武煥霞。閻隊和馮川聽蘇靜說過,武煥霞在某個醫(yī)院找到了工作。我建議接下來排查一下全市的醫(yī)院?!?p> 蕭靜滿臉疑惑地說:“兒子剛死,女兒失蹤了,她怎么會去打工呢?她為什么這么著急?”
戴家興表示同意:“按理說,蘇成東出了車禍,對方應該會賠償武煥霞,她應該有錢。應該不會馬上去工作,至少也要修復一下喪子之痛?!?p> 黃一為覺得他們說得有一定道理,他在腦子里像過電影一樣快速地整理著關鍵線索。他看著自己在白板上寫的頭七——蘇美美,三七——白文強,五七——范泰。蘇美美已經(jīng)失蹤一個多月了,白文強死了,但范泰沒有死,還在醫(yī)院里。
黃一為心里突然一震:“醫(yī)院!范泰在醫(yī)院,武煥霞在醫(yī)院找到了工作,這兩者會不會有什么聯(lián)系?”
黃一為剛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見馮川突然呀了一聲。大家紛紛看向他,馮川意識自己失態(tài)了。
他趕緊站起來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闭f完,看著姜局。
姜局看了他一眼,問:“沒見過。是新來的嗎?”
黃一為說:“姜局,他叫馮川,是我推薦到市局的?!?p> “對,我想起來了,字是我簽的?!苯钟挚戳丝瘩T川說,“小伙子,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說說吧?!?p> 不得不說姜局是一個不錯的領導,既緩解了馮川的尷尬,又把工作推進下去了。
馮川趕緊平復了一下情緒,解釋道:“我剛才失態(tài)了,對不起。我們離開茅半仙那兒的時候,他說過幾句話。蘇美美是木命,金克木。白文強是火命,水克火。范泰是金命,火克金。當時我很生氣,覺得他只是胡說八道。白文強是不是火命,我不懂,但我剛才突然想到他確實是溺水而死的,這可能就是水克火。范泰差點死于爆炸,車子也著了火,機緣巧合他沒死。如果不夠幸運,他要不死于爆炸,要不死于火災,這不就是火克金嗎?”
蕭靜認為這些都是巧合,部分人同意蕭靜的想法。戴家興自然也站在蕭靜那邊,黃一為覺得戴家興一定是喜歡蕭靜了,他的判斷不是很客觀。
一直沉默不語的皮鵬說話了:“我認為馮川說得有一定道理,兇手殺人顯然遵循了一定的邏輯,只是這個邏輯,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如果兇手是武煥霞,她癡迷于迷信,完全有可能按照這樣的邏輯殺人?!?p> 姜局問黃一為:“一為,你的想法呢?”
黃一為略一沉吟:“我同意馮川的想法,這解釋了兩個案子作案手法的差別,這一直都是我沒想通的。”他又補充了自己的想法:“我們一直找不到武煥霞,她的手機關機了,她在醫(yī)院找到了工作。那么她在哪個醫(yī)院工作呢?大家可以想一想,蘇美美失蹤了,白文強死了,另一名受害者范泰沒有死,目前正在醫(yī)院里!”他故意把最后幾個字說得特別重。
李建強明白了:“黃組長,你是說范泰沒死,武煥霞還會再去殺他。所以武煥霞所說的醫(yī)院就是——范泰住的醫(yī)院!”
黃一為點點頭:“我覺得很有可能。”
姜局問:“醫(yī)院里有沒有派人?”
李建強很肯定:“姜局,我派了兩個人,我讓他們輪流值班。連上廁所也要一個一個去?!?p> 姜局說:“那還等什么?你也趕緊帶人過去吧?!?p> 李建強站起來,走在前面。蕭靜等刑偵的民警跟在后面,迎面遇到了閻隊和小霜。
閻隊向大家說明了目擊者反映的情況。目擊者是一名姓李的大爺,每天晚上都會在遠景公園遛彎。前幾天,李大爺崴了腳,所以在家休息了一個多星期,沒有出來遛彎,所以小霜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李大爺。
李大爺說,大概幾個星期前,他走到觀景臺邊,發(fā)現(xiàn)有人在燒紙。他感覺挺瘆人的,就問了一句:“誰在哪兒燒紙呢?”那個人沒說話,站起來,騎上電動車走了。他看到那個人是一個老太太,個子不低,大概五六十歲,走路很快。閻隊讓他看了武煥霞的照片,他說很像,但不能完全肯定。
聽完了閻隊的敘述,姜局下了命令:“把武煥霞按了!行動吧!”
一線警員一下子全都走光了,直接奔赴了范泰所住的醫(yī)院。黃一為向姜局請命,技偵組的人連夜去一趟三里河村,他總覺得專案組在那里遺漏了什么。姜局太了解黃一為了,知道自己不同意,他會睡不著覺。于是,姜局同意了,叮囑他們一定要小心。
接到了出外勤的任務,技偵組的隊員都很興奮。車曉東立刻把車開到了樓下,大家全員上車,戴家興很興奮,剛想喊那句話。這次卻被皮鵬搶了先:“東東專車,及時到達!”由于很高興,戴家興沒有在意皮鵬搶了他的詞兒,他看得出來皮鵬也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