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6見到水蛇
“哎?”米擒林一聽,剛想說你們男東家的閨房,都能讓人隨便進嗎?
對面的元無憂就擺手了,“不必了,我們什么大風大浪沒經(jīng)過,興許還能幫襯他呢?!?p> 女掌柜尷尬道,“可是您更重要,俺們東家可以先招待您,不必見她們?!?p> 元無憂眉眼一抬,嘖聲道:“怎么,你們店里有暗道,能不走正門就上來啊?”
“這倒沒有。”
元無憂把手一攤,“那還躲什么?她們都堵在門口了,擺明了非要見他,見不到你們東家能罷休嗎?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啊?!?p> “但是……”
“別但是了?!闭f著,元無憂拍了拍女掌柜的袖子,輕聲道:“我們吧,是打算把你們東家借走用用的,他要是先見我,我就不能給他機會見別人了?!?p> 女掌柜無奈,只能雙手各端起一碗面,
“二位隨俺來吧,俺給您換個有隔斷的地方。也是在大堂,比這里視野好?!?p> “有勞安排了?!?p> 元無憂尋思女掌柜心里肯定有數(shù),便跟著她走了。
到地方一看,位置確實不錯,正是跟西面那幫嬮妲食客正對著的,東面的半敞包廂。
更妙的是,跟堵門口那幫嬮妲人是東西正對著,離得挺遠,這邊說話那頭肯定聽不見。
元無憂領(lǐng)著米擒林一坐下,這女掌柜便撂下面碗,抬袖掩口笑道:“貴客是姑娘吧?”
“哎?此話怎講?”一聽女掌柜說破她的秘密,米擒林都震驚了,拍孩子的手都頓住了。
“姑娘是來找俺們東家提親下聘來的吧?”
“啊?”這女掌柜一句一個大霹靂,把男裝姑娘都給聽的眉頭緊皺,唇角微微抽搐,連帶人中黏的假胡須都在顫抖。
見倆人這個反應(yīng),女掌柜更覺說中了,滿臉耐人尋味的笑,“雖然俺不該打探東家貴客的來歷,可是俺得說實話,這個月約他出去,要逼婚的各國姑娘,已經(jīng)不下兩位數(shù)了?!?p> 說到這里,她扭頭看向米擒懷里的孩子,“但是吧,您把孩子都帶來了,想讓俺們東家負責是吧?這就另說了?!?p> “不是,我是問你怎么覺得我是姑娘呢?”
女掌柜笑道:“您吧,氣質(zhì)不像男的,太清爽瀟灑了,看俺的眼神也沒那種露骨的……那種欲念。而且啊,您要是男的,也沒法跟俺們東家有孩子吧?”
一聽誤會了,米擒林趕緊一拍胸脯:
“你別亂說啊,孩子是我的!”
元無憂扭頭橫了他一眼,轉(zhuǎn)頭沖女掌柜正色道,“你誤會了,孩子跟你們東家沒關(guān)系,我們找他肯定是有正事兒。”
女掌柜這才悻悻然走了。
而單手抱著孩子的米擒林,看著桌上只剩幾絲熱氣的素面,嘆了口氣,“從來沒覺得白面條這么有安全感?!?p> 這邊元無憂心里揣著事,吃了兩口只有咸淡的素面條,就食不下咽,撂下了筷子。
她也沒閑著,從荷包里掏出一塊碎銀來放在桌上,壓做面錢。
米擒林那碗面還沒吃完,就聽外面打更人敲梆子,戌時三刻了。
再見不到接頭人,元無憂恐怕就得半夜闖人家?guī)蜁?,那自身的處境會更危險。
正琢磨著,忽然就聽門外有伙計招呼著:“您可算回來了,來把傘給俺……”
那位傳說中的男東家水蛇,是從正門進來的,被堵在正堂鬧的嬮妲番子撞個正著。
他一進門就道:“聽聞有幾位遠客想見在下,水蛇受寵若驚啊?!?p> 元無憂也循聲看去,那男東家身段兒單薄長挑,頭頂著翡翠玉簪挽發(fā),穿著薄如蟬翼的青衫,透出里頭那細胳膊細腿和修長鵝頸。
那布料太薄太透了,讓人一眼可見他內(nèi)著吊帶裲襠心衣,腰下是條寬松的綢褲,行動間渾身如碧水起漣漪,清波粼粼……
再加上他眉眼狹長,丹鳳眼蔻丹唇,皮相耐看,頗有江南水鄉(xiāng)的韻味,還像水墨畫里出來的人物,真像水蛇成精了。
就這么個文弱書生似的男東家,一走近幾個嬮妲女人堆里,就引發(fā)陣陣歡呼。
這幫外邦番子,滿臉壓抑不住的,像野獸見了獵物般的亢奮雀躍。
緊跟著,嬮妲食客里出來個手臂有疤的紅發(fā)女人,她上來就把之前的事重述了一遍,還問他們這黑店,是不是欺負外邦人。
還有人附和說,要想賠罪,就讓男東家陪她們喝酒。
嬮妲人一口一個“黑店”,還問是不是欺負外邦人,擺明了揣著明白裝糊涂,拿捏他們黑店的七寸,想黑吃黑,占他們男東家的便宜。
這邊的米擒林扭頭看了幾眼,就滿眼擔憂地回過頭來,拉著元無憂衣袖,沖她小聲道,
“嬮妲女人都是猛獸,這要是讓她們占了那男東家的便宜,人肯定會被折騰死啊……”
元無憂“嘖”聲制止他,眼神陰郁,“別說話,再看看?!?p> 所幸這邊倆人的偷瞄,并未被那頭發(fā)現(xiàn)。
男東家身后站著女掌柜和幾個伙計,聽那話自然不樂意,眼瞧著兩撥人僵持不下,嬮妲番子堆里,隨即走出一個看著還算講理的女人來,朝他行了個右手扶左胸、點頭的嬮妲禮。
這人穿著半臂坦領(lǐng)的長袖衫子,滿頭紅棕色卷發(fā)扎成一條小辮兒,不僅衣著齊整得體,還彬彬有禮,說話一口秦腔地,介紹自己是嬮妲來的商隊,而她是商隊的薩保。
這薩保大姐,還拿自帶的鑲嵌寶石的、黃金羊角來通杯,倒了杯酒遞給水蛇。
水蛇接過金杯瞟了一眼,就笑道,“酒倒進客人這杯子里,顏色怎么變了?不會是下了蒙漢藥吧?”
幾個女人一聽就生氣了,“你個小爺們兒別給臉不要臉!”
結(jié)果倒酒那女人立馬回頭橫了一眼,幾人就閉嘴了,看來她真是領(lǐng)頭的,還挺有威信。
隨即這薩保道:“這杯子打造之初,還加了些依蘭花研磨成的粉,可不是什么蒙漢藥,小美人兒不敢喝?”
雖說偽君子比真小人更危險,但眼前這情形,水蛇還是更愿意跟這薩保打交道,畢竟她能鎮(zhèn)住這幫番子,至少討好她,自己還有全身而退,回旋的余地。
“我行走江湖什么不敢的?多謝薩保姐姐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