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4白蘭王女
即便萬郁無虞一己之力不足稱帝,可他身邊,不是還有華胥女國主呢嗎?
那皇位她不去坐,有的是人去坐。這江山她不打,那便他來打!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
黨項(xiàng)小可汗這一打,鬧的各方人心惶惶。
他確實(shí)有勇有謀,但他有一點(diǎn)弊端,那就是像一把沒有柄、出了鞘的利劍。對誰都兇悍狠絕,下死手,好像沒有顧慮。
可他本人身心強(qiáng)悍,無有軟肋弱點(diǎn),又沉穩(wěn)持重,故而這把利刃的劍鋒之下,遭殃的只有他的敵人。
周國對此倒態(tài)度樂觀,覺得他畢竟只是個藩王,鼠目寸光,逞一時之勇,不像尚未及冠的女可汗,更合乎一位雄踞一方多年的霸主。
她像有鞘的劍,能出能歸,看似能授人以柄,實(shí)則一副君子端方。
看到此黨項(xiàng)獨(dú)霸一方的情形,有人欣慰有人驚恐。只有可汗身邊的米擒氏副將在慶幸。
幸虧?。偛抨P(guān)鍵時刻他們可汗醒悟了,沒被那女人蠱惑的拿不動刀了。
他一想到自家可汗,曾在女國主面前那么低伏做小,裝柔弱……還在周國地界被人欺凌虐待,他就遍體生寒,如做噩夢。
其他仇敵可殺,但女國主倒對自家可汗幾次相救,肯定殺不得,也打不過。
但就這種溫柔刀,才要人命。
……
元無憂在回去的路上,順手救了個人。
那是個被蛇咬了小腿的羌族女子。
穿著犀牛皮甲胄,長衣長褲的羌人服飾,身后背一把精美的白漆長弓弩,說一口羌語。
元無憂遠(yuǎn)遠(yuǎn)就被女子身背的,那把弓上的寶石晃了眼睛,離近了看也暗自贊嘆,真是把好武器啊!
所幸元無憂會些羌語,聽見她喊救命才湊過來的。走近看時,正瞧見她拿自己的手,已經(jīng)擠出了大部分毒血,只剩幾許殘留。
元無憂便通過她小腿上的牙洞,推斷是什么蛇咬了她,而后迅速就地找尋抑制蛇毒的草藥,嚼碎了,敷在她露出蛇牙印的傷口上。
這年輕女子自稱是白蘭的人,瞧著也就雙十上下桃李年華,生得五官深刻,膚色冷白。
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能碰到被黨項(xiàng)推出來頂鍋之后,就沒了消息的白蘭人?
元無憂深感意外。
但這白蘭人卻不意外。
見她時不時拿余光,端詳自己的衣著,這個白蘭女子便自來熟地,沖她一段哇啦哇啦。但說的都是無關(guān)痛癢的,有些羌語她沒聽懂。
一瞧這白蘭女子背上的弓弩,就知道她絕非一般人。饒是元無憂見慣了兵器寶貝,也對眼前這把做工精細(xì),用料扎實(shí)的白弓感興趣。
其上的弓弦是拿不知什么野物的筋纏的,弩機(jī)滑道使用痕跡嚴(yán)重,卻沒什么磨損。最吸睛的是弩機(jī)后座上有片水晶鏡,根據(jù)鑲嵌位置推斷,應(yīng)該跟秦弩“望山鏡”是一個作用。
而弓身鑲嵌的一串紅藍(lán)寶石,西瓜碧璽等,就說明其家底富貴,是個場面人了。
等元無憂給這位白蘭女子包扎完了,忽然被她伸雙臂、來個狼抱,口呼:
“少主,額可想死你咧!”
元無憂被她勒的有些喘不過氣,艱難道:
“松、松手!我看你是想我死了!”
女子這才訕訕?biāo)砷_她,在元無憂摸著喉嚨咳嗽時,又抓住她的手。
女國主眼神斜睨,“你認(rèn)得我?”
白蘭女子笑嘻嘻道,“額滴漢語名兒叫白蘭地,三年前你過生辰,額跟母汗一起給你送過白蘭特產(chǎn)咧。估摸你不記得額了吧?”
“你是白蘭王的女兒?”
“也算。”
元無憂一聽,暗自點(diǎn)頭,自己真沒猜錯。
隨后也跟她面對面,席地而坐。
“他到底怎么說服你們的?給我講講你們的計(jì)劃?!?p> “他是誰咧?”
“萬郁…拓跋寧叢,黨項(xiàng)可汗?!?p> 女國主說話時,她余光忍不住看向女子身背的弓弩,都不敢想象,順著那把弩機(jī)射出的箭矢,得多有勁兒、得多準(zhǔn)賬!
當(dāng)年秦弩就因?yàn)殄髾C(jī)后座有“望山”,能幫持有者極大概率的瞄準(zhǔn)上膛,那命中率高的幾乎無漏,堪稱殺器,令敵方聞風(fēng)喪膽,可自漢以來,秦弩制造圖失傳,也就只在傳說中了。
怪不得說黨項(xiàng)出弓白蘭出弩呢,真是好武器啊!
白蘭地的目光忽然落在她右手中指上。
“呦,這不是黨項(xiàng)的王戒嗎?你果然跟黨項(xiàng)那個年輕可汗,關(guān)系不賴咧?!?p> 元無憂默默攥拳,往掌心里藏了藏戒指。
倆人對面而坐,身穿甲胄的女國主,被對面女子打趣的目光盯得心虛,忍不住辯解:
“這不重要。當(dāng)初是我救他脫離永巷,把他放在身邊,我跟他打小一起長大,自然熟悉些?!?p> “敗裝咧,你倆的事兒額都聽說咧。”
“我倆能有什么事?啥也沒發(fā)生啊?!?p> “那人家一個男娃娃,從小跟你身邊,在白蘭黨項(xiàng)都是默認(rèn)是你的人咧,要說沒事兒誰信???”
說這話時,白蘭地忽然挺身湊近她,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
“額發(fā)現(xiàn)你倆有點(diǎn)夫妻相咧,一定是親嘴親多咧?!?p> “不多吧?”
“你看,還是親嘴了吧?那嘴都親咧,你還想不認(rèn)賬吶?你這有點(diǎn)不負(fù)責(zé)任了咧。”
元無憂頓時噎住,剛脫口而出“荒謬!”
又被自己的后知后覺失態(tài),給氣笑了。
“是他派你來當(dāng)說客的嗎?”
“那倒不是?!卑滋m地順口反駁,便懶洋洋地往后一仰,盤腿坐了回去。
“額也知道,你在中原和漢人男子也談婚論嫁咧,但那倆是敵國的,跟你隔著國恨家仇內(nèi),成不了咧?!?p> “不是,”元無憂被她說的有些汗流浹背,不禁苦著臉,“你到底哪兒來的?誰跟你說的這些?存心給我扯閑話來的是吧?”
白蘭地哼道,“不是說客,額就想替老鄉(xiāng)鳴不平咧?!?p> 頓了頓,白蘭地忽然眼睛亮晶晶的。
“對了,聽說你要談婚論嫁那個漢人男子,戴著鬼臉面具,長的特別好看,能有多好看?比黨項(xiàng)可汗還好看嗎?”
元無憂愣了一下,“萬郁無虞?你真覺得他很好看?”
白蘭地垮下個臉,扁了扁嘴,“他還不好看嗎?看來你真見過不少漂亮男人咧。那個鬼臉漢男,真的比拓跋寧叢好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