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齊伯他還是齊伯嗎？
城隍廟鬧鬼，天師道人收了銀兩前來捉鬼。
他擔心女兒的失蹤跟廟里鬧鬼一事有關，便求天師幫忙找找女兒。
天師一開始答應的好好的，后來卻說城隍廟鬧鬼一事皆因他女兒而起。
天地良心，他的女兒可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天師道人自己沒本事，收了銀兩卻抓不到鬼，僅憑一口煉丹爐，就編排他的女兒與鬼私通，他當然不愿意了。
火是怎么燒起來的？
好像是他宿醉之后打翻了燭臺，又好像是那天師道人化作成了女兒的模樣，大著肚子跟他告別，說要跟她的夫君在月魄里度過一生，再也不回來了。
他的女兒向來膽小，連夜路都不敢走，又豈會在那月魄之中與鬼結為夫妻。
他的女兒向來與他親近，縱是到了出閣的年紀，遇上如意郎君，又豈會拋下他再也不回來。
天師道人說那香爐是陰器眾人便信那是陰器，說它藏鬼納魂眾人便信它藏鬼納魂，說他的女兒與鬼私通眾人便……
憑什么那天師道人說什么眾人便信什么？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
一切都是那天師道人的鬼把戲！障眼法！
……
他終究還是被大火燒死了。
死前，他好像掐死了那天師道人。
應該是掐死了。
鬼是害怕火的，大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分明看見那天師道人比他先一步變成了鬼，在火海中上下跳竄。
等等。
那天師道人叫什么名字來著？子什么道人?
不對不對，是什么什么子道人。
算了算了。
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
很多事他都記不得了。
沒關系。
等他將手里的這位天師姑娘煉制成丹藥，就能多想起一些事來。
他的女兒一定還活著！
他一定要活到親眼見到女兒的那一天。
可是他的頭斷了，尊主不肯幫他接回，他只能自己想辦法。
“姑娘，對不起了。”
“你是老朽遇見過的唯一一個鬼天師?！?p> “想必你體內的鬼丹可以續(xù)老朽的命?！?p> “老朽沒煉過丹，也不懂煉丹?！?p> “一會老朽會把爐火燒的旺旺的，姑娘若是疼就忍著。”
“姑娘不必害怕，姑娘只是睡著了，等姑娘醒了便會化為世間一縷輕風，觀山河大川，賞四時美景?！?p> ……
齊伯果然去煉丹爐里加柴！
皓鳳偷偷睜開一只眼，心道：“都這個時候了！齊伯你個老糊涂鬼，竟還當本天師是鬼？！本天師哪里長的像鬼？！”你才是鬼，你們全家都是鬼。
“說什么鬼丹、輕風、美景，想要本天師的內丹就直說！本天師還能給你不成！拐彎抹角也不成！”
“念在你老糊涂的份上，本天師不與你計較。下次再敢惦記本天師的內丹，看本天師不把你的頭擰下來?！焙莺莸刈隽艘粋€五抓動作，皓鳳捂著頭，疼的齜牙咧嘴。
齊伯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加之他腦袋沒有縫合好，脊背直挺挺的不方便彎下腰來，是以皓鳳被他拖拽的很是辛苦。
其實與其說是齊伯拖著她走，倒不如說是她暗中以手代腳，配合著齊伯艱難前行。
倒不是她體恤齊伯年邁，只是若非如此，怕是不等齊伯動手，她的腦袋就要被密室里的臺階磕碰個稀巴爛。
齊伯背對著她專心添柴，爐火已經燒的足夠旺了，齊伯還在繼續(xù)往里面添柴。
看來齊伯是鐵了心地想要燒死她呀！
添著添著，突然！齊伯的動作一滯，身體似被人控制了般，猛地一把扔掉手里的柴，對著自己瘋狂咆哮道：“誰讓你自作主張的？說了暫且不要動這女人！竟敢忤逆本尊的話，誰給你的膽子?”
“尊主饒命，饒命啊尊主，我，我，我不想死。我還沒有找到女兒，我不能死，不能死啊尊主?！饼R伯跪在地上，自己向自己求饒。
哀求的語氣，一聽就是那個熟悉的老糊涂鬼。
皓鳳的眼珠子都快瞪快出來了，“媽呀！炸尸了，見鬼了。不是，齊伯身體里怎么會有兩個人？”一個是她熟悉的齊伯，另一個呢？另一個是誰？
咆哮指著齊伯的鼻子大聲責罵：“女兒，你有什么資格見苗苗？苗苗是我的女兒！是你親手掐死了她，你是罪人！苗苗永遠不會原諒你！”
齊伯跪在地上，痛苦搖頭，勉強縫合起來的頭顱因為他的劇烈擺動，搖搖欲墜。
“沒有沒有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我?我?我怎么會掐死自己的女兒？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什么都想起來了。是苗苗！我的女兒，她說等她生下孩子就回來看我，她讓我在城隍廟等她回來，是你！是你不讓女兒離開我！是你掐死了我的女兒！女兒，我的女兒呢？在哪？出來，快出來，是爹，爹來找你了。”齊伯趴在地上，四處尋找，幾近癲狂。
咆哮霎間控制住齊伯的身子，緊接著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向地面，頭顱咕嚕嚕地滾了下來，嘴巴一張一合憤怒道：“如果你早點相信苗苗的話，她就不會被色鬼纏身，是你的任性固執(zhí)害死了苗苗。”
說完頭顱突然變得恍惚起來，沙啞著嗓音道：“色鬼？城隍廟有城隍爺庇佑，怎么會有色鬼呢？不對不對，女兒說她遇見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要永遠跟她的郎君在一起，是你！是你將我的女兒鎖在房里！是你逼著她留在你身邊！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兒不會離開我，更不會躲著不見我，是你！都是你害的！”
咆哮這次沒有咆哮，而是冷森森的詭笑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肯面對事實。也好，你不敢走的路，我來走；你不敢殺的人，我來殺；別怕，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我們的女兒，只要我們變得足夠強大?！?p> 趴在地上的身體突然站了起來，徑直走向那頭顱，拿起來放回脖子上，然后用同樣的語氣重復著同樣的話，“對！沒有人可以傷害我們的女兒，只要我們變得足夠強大?！?p> 齊伯的頭……接回去了。
一具鬼身兩個靈魂，零碎記憶，交叉重疊，合二為一。
齊伯他還是齊伯嗎？
皓鳳悄悄默念咒語，齊伯緩緩轉頭。
……
褚飛正在茅草屋里四處尋找，突然！手上的綁帶一松，接著就見它鉆進了畫里。
褚飛忙將畫軸鋪展開，只見上面畫了一個女子，女子手挎一只竹籃，正蹲在小溪邊拾撿貝殼。
眼睛看向畫軸下面的一行落款小字，褚飛“哎呀”一聲，道：“糟糕！小天師被抓去煉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