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之地的中心地帶,濃郁兇煞之氣生起厚重的紅霧,一具由數(shù)萬把兵器打造而成的鐵棺材突兀地放在這里。
九黎兵主蚩尤便身處在這鐵棺中,棺內(nèi)充盈著鮮血,而蚩尤除了頭顱和心臟,其余身體部位都由血液和經(jīng)脈維持。
混沌拍著鐵館笑道:“蚩尤,很快你的軀體就會來到這里匯合,不久后你就能恢復自由了。”
混沌渾身長著黑色厚重的長毛,熊身狗首,像是一個巨大的毛絨玩具,他巨大的爪子把鐵棺拍出一陣蒙響,
蚩尤輕蔑一笑:“未到終局,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上次我只差一步就能夠繼續(xù)九黎未成的事業(yè),卻被那該死的女人阻止了,混沌,我感覺到了那女人的氣息?!?p> “那女人?祁家后人?”
棺內(nèi)血液開始沸騰,蚩尤張大雙眼,他咬牙道:“并不是什么祁家后人,這氣息就是那女人,去找到那家伙的轉世,殺了她!不要派那些沒用的嘍嘍,你親自去?!?p> 混沌遲疑地說:“蚩尤,若是我走了,可沒人能確保你的安全。區(qū)區(qū)一個人類丫頭,想來也不過二十歲,要想掌握萬妖譜里的力量絕無可能。”
說著,混沌指向在四周巡查的青邪二鬼:“派他們兩個人如何?”
蚩尤的雙角中射出一道黑光,直直地貫穿了邪鬼的身體。
“你覺得這種廢物,能奈何那女人嗎?”
青邪二鬼,曾是叱咤冥界的兩個鬼王,青鬼蠻力驚人,邪鬼精熟妖術,常常襲擊鬼差,吞食生前功績豐偉品行高尚的良人,后被黑白無常追殺,投至混沌手下。
那青鬼看見相處千年的邪鬼被殺,竟無一絲悲痛,撲在了邪鬼身上啃食,不一會便就邪鬼吃的干干凈凈。
通天的邪氣從青鬼身上涌現(xiàn),他竟然一時失去神智,抬手一道鬼刃波射向混沌。
混沌見之長大嘴,嘴里是一片漆黑的黑洞,那鬼刃波進了混沌嘴中后再無聲息。
青鬼連忙跪下哀呼道該死,求饒之類的話,混沌卻是活動筋骨對蚩尤說:“蚩尤,我敢斷定,現(xiàn)在的這青鬼足以殺死那個女人的轉世,當初卞城王畢遠的斬擊也不過如此。”
祁靈離開第十殿一段距離后,總覺得有人在跟著自己,屢屢回頭只看見滿臉疑問的重明,重三五次后動作后,終于不耐煩的說:“重明,你沒發(fā)覺有什么東西在一旁看著我們嗎?”
重明把玩著祁靈的秀發(fā),拿起發(fā)梢問了一下:
“哪有。但是你,可該洗澡了?!?p> 所謂是無心之舉傷人最深。
祁靈到冥界也有近一周了,一開始也為了洗浴這事情著急,但考慮到自己都中了至陰符,暫時成了至陰體,哪里還需要像活人一樣洗浴呢。
“哪,哪有?我聞一下!”
祁靈如同做錯什么一樣,怯怯的吸著鼻子,先是聞了一下頭發(fā),再是腋下和雙手,卻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重明捂嘴笑道:
“逗你玩呢!”
可女孩子哪里經(jīng)受得了這種玩笑,祁靈一慣又喜歡干凈,眼波柔情,雙眉蹙起,滿臉的委屈讓人心痛。
“自己玩去吧!”
祁靈拿起腰間的玉佩丟在重明身上,生者悶氣走的飛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生氣,只是兀自擦著眼淚。
這一瞬間祁靈突然想起來過往二十余年和重明相處的點點滴滴,回頭對不知所措的重明說:“我有味道你就別跟著我了!走??!”
重明卻是有些高興,不知不覺中,祁靈開始在乎起他的言行來。
于是他跳進一旁的泥沼里,將全身染了個臭氣熏天。
“好靈兒,我才是那個臭人,別生氣了,不跟著你我能去哪???”
“走,走??!好臭啊,哈哈哈哈!”
靠近第五殿二十余里的時候,就能夠看見成群結隊押送鬼魂的無常司鬼差,他們都是兩人一組,一人穿黑一人穿白,白者引魂,黑者索魂。
被押送的鬼魂需先去判決司聽侯發(fā)落,之后再決定將這些他們送往哪層地獄。
祁靈和重明剛才遇見了一處野外溫泉,兩人各自都洗浴完畢,之中還鬧出了許多笑話,但讓祁靈相信重明真的對男女的身體差異了解不多。
“重明,你說這第十殿和第五殿有什么差距?”
重明的臉還紅的發(fā)燙,“額,據(jù)我所知,只有生前為非作歹,殺人作惡的人,才需要出動第五殿。本應該是比較輕松的第五殿,卻擁有最多的鬼差,挺諷刺的吧?!?p> 祁靈微微點頭:“嗯,畢竟好人可不會給別人找麻煩,聽話著呢!”
說完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重明,怎么也想不到這家伙剛才會把自己的衣服穿錯,害自己找了半天。
不過這應龍?zhí)煲略谕獗砩虾鸵话愕臐h服無疑,認錯也是有可能的。
重明食指撓著下巴說:
“真的,剛才這衣服是自己穿在我身上的,我說了應龍?zhí)煲聲鲃哟┐髟谏砩??!?p> 若是平時祁靈也就信了,可這衣服,它里面有肚兜啊。
“咳咳,它現(xiàn)在的宿主是我吧,也不能誰的身體都上???難道你以前女裝過?”
重明突然一陣不好的回憶,“沒有,絕對沒有!或許是我太英俊,它男女不分了吧?!?p> 再帥的人一旦覺得自己好看就會變得油膩,祁靈現(xiàn)在就覺得重明搔首弄姿,撩動頭發(fā)的動作又娘又油膩。
“好惡心啊!重明?!?p> 兩人打鬧嬉笑之間,只看見一個鬼魂掙脫了身上的鎖鏈,直直地向兩人沖過來,口中叫嚷道:
“冤?。∥以┌。 ?p> 負責押送這人的白差驚呼:“糟了!怎么提前讓他醒來了,何其,捆緊些啊,還不去追!”
那黑差卻是紋絲不動:“白婉,我累了,不想動?!?p> 要是把這逃跑的家伙抓回去,應當也能刷一波第五殿鬼差的好感,祁靈單手結印道:“縛!”
那逃鬼腳下顯現(xiàn)六芒星法陣,周身被一道白光籠罩,再難移動一步,祁靈手中多了一條白色的鏈子,她牽引這鬼走向那叫白婉的鬼差。
身后的鬼魂哭訴道:
“我元晨做錯了什么?。炕钪臅r候被妻子和弟弟通奸害我,死了還要被說毀壞了土地爺?shù)纳裣瘢 ?p> 何其一言不發(fā),重明看見他握著鐮刃的手越來越緊。
白婉揮了揮手中的招魂幡,笑道:“這位小哥挺上道的嘛!多謝了!何其,趕緊給他捆上?!?p> 這穿著應龍?zhí)煲碌娜苏J為自己是什么性別,旁人眼中便是什么性別。
因此除了重明,并沒有其他人知道祁靈是女生,祁靈在重明面前的言行舉止始終是一個女孩子。
何其冷眼看著祁靈:“真是費心了,無常司的事情,我們自己就能做好?!?p> 那個叫元晨的鬼還在哭訴:“何其叔叔,叔叔你當初是我們那塊最公正無私的警官,怎么能這么對我??!”
何其低頭不語,一旁的白婉白眼道:“得了吧,你這種作惡多端后就飚演技的家伙我見的可多了?!?p>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其中有蹊蹺,祁靈感覺自己抓錯人了,打探道:“兩位,這個叫元晨的大哥犯了什么錯啊?”
何其淡淡地說:“有錯無錯,判決司自會定奪,與你等外人無干?!?p> 白婉卻是顯得興高采烈,平日里見慣了死氣沉沉的同時,來了這么兩個俊秀的小哥,心情也好多了:“也沒什么嘍!在土地廟踹倒神像砸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弟弟。這種人,就應該下到第十八層地獄?!?p> 祁靈將信將疑的看向元晨,元晨卻是連忙擺手說:
“天地良心??!那賤人和我那禽獸不如的弟弟通奸,整整三年??!我從部隊回來了就多了兩個兒子,想到那娘們一個人在家里不容易,我也愿意繼續(xù)和她過。但是前天夜里,我半夜起床尿尿,卻是遍尋她不見,后來看見村外不遠處的土地廟還閃著光,才撞見了他們的奸情,一開始我還忍氣吐聲,和那賤人說跟我回家就當沒事發(fā)生。但這兩個畜生惱羞成怒,居然把我蒙在麻袋里,拿石頭活活砸死了!冤啊!”
重明都覺得這個叫元晨的家伙太慘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那妻子和弟弟怎么會死?”
一旁的何其咂嘴道:“怎么會死?想要推到神像偽裝成意外事件,結果沒算好神像倒下的時機,把自己砸死了?!?p> 白婉拿招魂幡拍了一下何其的胸膛:“亂說!明明就是他為了出氣,殺死了那兩人,自己也沒逃過被砸死的命運,出軌可以離婚,殺人還有什么可辯解的!”
一道白色的符咒貼在了元晨的嘴上,他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了。
祁靈一時也不知真假,只得說:“這么說的話,到了判決司就可以真相大白了,這元晨居然還要跑呀?”
何其冷哼道:“若是判決司公正的話,那對狗男女就不會直接去奈何橋。”
鬼魂在第十殿領過轉世許可后,便能夠去奈何橋準備投胎了,但第十殿昨天被毀了,重建好還需要幾天,那兩人的鬼魂應該還沒能領到轉世許可。
白婉對何其的說法顯得很不滿:“這人可是鹿子幽大哥親自吩咐我們抓的!你再敢亂說的話,我就申請不和你搭檔了!”
何其帶著元晨快步往前走:“隨便你,蠢女人!”
白婉生氣的追上去,喋喋不休的說教起來,很快,兩個鬼差就都看不見了,祁靈看向重明:“你覺得呢?”
重明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世間的冤假錯案多了,哪有時間去管。不過要是這個元晨說的是真的,那個鹿子幽一定有問題,擅自和人間神婆勾結私收好處的事可不少見?!?p> 或許這個元晨真的是冤枉的,祁靈知道世間的冤案她是管不過來的,但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事情,她不想袖手旁觀:“要是和你說的一樣,我們就必須管,反正我們要聯(lián)結第五殿的力量,幫他們除掉一個蛀蟲對大家都有利?!?p> 重明瞇眼笑著說:“哦--,靈兒,你還記得來冥界是為了什么嗎?怎么真要阻止蚩尤復活?”
駒蟒的樣子再祁靈腦中一閃而過,現(xiàn)在的她沒有能力取得長逸劍。
盡快提升自己的修為才是當下之急,而幫助轉輪王既能夠向西王母交差,還能和冥界目前最強的一批人打交道,霍邱留下的南極之地謎語更可能和父親有關。
如此一來,祁靈要和蚩尤作對勢在必為,再說了,蚩尤對于華夏的孩子來說,一直都是反派角色。
“那當然,你忘記是誰把我弄到這個鬼地方來的了嗎?還不是給西王母送信的那個三青小妮子?!?p> 想起三青得意的笑,祁靈就恨的牙癢癢,她早晚要讓三青和自己哭著道歉。
到了第五殿殿前,便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圓滾滾的小孩在殿前玩泥巴。
這兩個孩子一個秀氣白凈,一個渾圓呆萌,分別穿著一黑一白繡著可愛娃娃的肚兜。
祁靈前腳剛踏入殿門,那小女孩立馬跑過來張開雙手攔道:
“泥似水?”
看見著白嫩嫩的女娃,祁靈頓時心生喜愛,她抱起小小白說:
“小姑娘,你是第五殿的門衛(wèi)嗎?”
一邊的小小黑吸溜著鼻涕跑過來,著急地跳著說:
“防開小小白!”
小小白雙手抱在一起,用大人口吻對小小黑說:
“蛋定!一個驢銀奈何不了窩!”,看向祁靈:“哼!窩才不四門衛(wèi)呢!他們所有銀都四窩罩滴!”
重明額頭一陣黑線,這兩個小孩都哪跟哪啊,但祁靈卻和他兩玩的不亦樂乎,甚至在殿里四處亂跑,一口一口地喊著小小白大姐大。
重明依靠在庭院的柱子上看著這場鬧劇,忽然想起了祁靈小的時候,再看眼前光景感覺十分美好,他竟也想加入其中。
瞬間出現(xiàn)了一股熟悉的氣息,總是臉帶笑意的謝必安出現(xiàn)了。
“重明兄?分別不過三兩日又得以相見,真是一大幸事。”
“是你?。可洗巫虾玩?zhèn)的事情有結尾了嗎?”
一開口就談公務讓謝必安的興致大減,“我回來后就和杜萬先生說過了,他派了判決司最優(yōu)秀的判官鹿子幽去查,應當不久就能知道那日是誰殺了剜心鬼?!?p> 重明一挑劍眉:“這個鹿子幽,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不是很了解,聽說他生前是當?shù)赜忻那骞?,很受杜萬先生重用?!?p> 清官?有意思。
兩人一時無話,沉默了好一會,只見追逐打鬧的三人又跑了回來,謝必安趕緊向祁靈打招呼:“小館主,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