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猜測

　　表面不作為，沒想到心思如此縝密，官員時不時就要變動，這么多職位即便填上都要耗時無數(shù)，向來是用盡了心思。

　　他的手落在地圖的一處，向她解釋道：“我指著的這塊，是丞相兄長管轄轄區(qū)，雖然地大物博，但福禍相依，這里常年暴雨，為了預(yù)防水災(zāi)而修建無數(shù)大壩?！?p>　　蘇櫟妗聞聲垂眸，卻見那里除了官員名稱，還用朱筆標(biāo)注大壩所在地，看著連成片的紅色痕跡，她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緊鎖眉心。

　　卻見蕭昇荇手執(zhí)朱筆，在羊皮卷上圈住那人名諱，發(fā)出一聲長嘆：“之所以引發(fā)暴亂，就是因為大壩出問題導(dǎo)致百姓被淹，想必是丞相那位兄長為了不被牽連，要么沒有上報，要么就是被丞相包庇。”

　　百姓民不聊生、餓殍遍地的畫面，仿佛通過只言片語出現(xiàn)在眼前，饒是三人中最為冷清的黑七都不忍細(xì)想，蘇櫟妗滿眼嫌惡。

　　“包庇那便是為官不仁，縱容兄長荼毒百姓，未包庇就是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無論如何他都應(yīng)該早日下臺，還無辜百姓一個公道?！闭f罷攥緊拳頭，大有要教訓(xùn)丞相一頓的架勢。

　　本來沉悶的氣氛也正因此舉被打破，蕭昇荇悶笑了聲看著眼前人，穿著一身黑衣竟做出這些舉動，每次都出乎他的預(yù)料。

　　他聞言搖了搖頭，想到還在京中安然無恙的那家伙，發(fā)出一聲嘆息：“想讓這老狐貍下臺，可沒有你說的那么容易，倘若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做到，那真是再好不過?！?p>　　雖然半是調(diào)笑半是認(rèn)真，但無疑說的是事實。

　　屋內(nèi)氛圍霎時僵住，蘇櫟妗半撐著腦袋若有所思，眼見蕭昇荇收起羊皮卷，然后換下的衣物。

　　蘇櫟妗剛準(zhǔn)備詢問要去哪里，便見他轉(zhuǎn)身，面色凝重。

　　蕭昇荇望向窗外，距離剛剛吃完飯沒過兩個時辰，但街上又多出幾個陌生的乞丐，事情遠(yuǎn)比他想象中惡劣。

　　他沉吟片刻后，做下決定：“你們收拾收拾，明日我們要去暴民最多的城鎮(zhèn)。”

　　次日天剛亮，小二便幫幾人將馬牽來。

　　他們行色匆匆向遠(yuǎn)方駛?cè)?，小二若有所思地望著幾人離去的蹤影，嘴里喃喃道：“那里可是清河鎮(zhèn)?！?p>　　這次并未像上一趟般路途遙遠(yuǎn)，只需三個時辰便抵達(dá)目的地，看著旁邊石碑上刻著的三字。

　　清河鎮(zhèn)。

　　蘇櫟妗原先曾聽說過這里山清水秀，有不少富商，可眼前這幕卻打破他的幻想。

　　眼前的街道上，坐滿了衣衫襤褸，面頰凹陷的難民，有幾個甚至在為被污水弄臟的饅頭爭斗，打得頭破血流，家家戶戶都將門窗緊閉，無一例外。

　　“老實點(diǎn)別打了！要是再敢鬧就抓入大牢?！?p>　　幾個帶著刀的衙役在街上巡邏，說是大牢其實不過是幾個簡單的籠子拼成，他們看見有人打架，連忙上前。

　　見著刀光，那幾個人自然不敢繼續(xù)造次，連忙跑開。

　　更多的是雙眼緊閉，不知是死是活的難民，三人看見的清河鎮(zhèn)便是這樣，說句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等到帶刀的衙役走后，本來安分守己的難民再次躁動起來，只是這回他們的目標(biāo)并不是方才的饅頭，這幾人眼露精光朝這個小巷走去。

　　不多時，便聽那里傳來聲稚嫩的童音，夾著哭腔呼喊著。

　　“不要搶走我的餅！不要搶走我的餅！”

　　當(dāng)蘇櫟妗走到巷口時，便瞧見可憐的孩子被壓在地上，懷里抱著半塊餅死也不撒手，幾個瘦削的男人在那里搶小女孩的食物。

　　她看著這幕，當(dāng)即便忍不住向前沖去。

　　有武功在身的蘇櫟妗，豈是幾個吃不飽穿不暖尋常百姓能比，三下五除二將他們撂倒。

　　她將地上的孩子扶起，氣憤地質(zhì)問他們：“欺負(fù)一個孩子，你們難道不知道害臊嗎？”

　　誰知換來的卻是一聲嗤笑。

　　幾個人餓紅了眼根本不在乎所謂臉面，他們撿起地上的木棍，用尖銳的那面指向蘇櫟妗，把話說得冠冕堂皇：“關(guān)你什么事，現(xiàn)在誰不需要食物？與其便宜這沒用的丫頭，倒不如讓我們幾個活下去?！?p>　　眼見身著黑衣的女人并沒有要退縮的打算，仍舊將小孩護(hù)在身后，寸步不讓。

　　他們的耐心被饑餓消磨，面目猙獰地怒罵：“快滾開，別多管閑事，識相點(diǎn)把東西交出來，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們就會心慈手軟！”

　　其中一位甚至按捺不住，將手中木棍擲出。

　　咔嚓——

　　蘇櫟妗抬手將它接住，還當(dāng)著幾人的面捏斷，她自始至終都以鄙夷的態(tài)度看待這幾人，聞言出聲譏諷：“不敢當(dāng)，畢竟對小女孩都能下手，我這個女人又怎會心存僥幸。”

　　幾人這才想起，面前這身著黑衣的女人以一己之力將他們?nèi)看虻?，但…?p>　　最強(qiáng)壯的那位捏住手里的棍子，與身邊弟兄耳語幾句，隨后一齊向她沖去：“那就別怪哥幾個不客氣！”

　　卑鄙。

　　蘇櫟妗在心中暗罵，本想動手，誰知黑色的身影趕在她外面將事情擺平，蕭昇荇笑著出現(xiàn)在幾人面前，身后是神出鬼沒的黑七，地上有幾個算是被打怕了，沒有繼續(xù)爬起。

　　但興許是動靜太大，吸引別的人過來，形勢對蕭昇荇等人而言并不太妙，蘇櫟妗秀眉緊鎖攥緊拳頭，已經(jīng)做好背水一戰(zhàn)的準(zhǔn)備，誰知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蕭昇荇笑瞇瞇的開口：“明日這里會施粥，但像你們這種鬧事的絕不會有?！?p>　　蠢蠢欲動的難民在聽見施粥二字后頓住，隨后爆發(fā)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不乏懷疑的聲音，可其中夾雜著歡呼。

　　多少對此都還抱有希望，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方才搶餅的幾位聽到那話，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沒多久便跑得沒影。

　　蘇櫟妗看著那幾個人跑了后，才蹲下來，看著眼前這個臟兮兮的小女孩，眼里滿是對她的心疼。

　　她掏出手帕給小女孩擦了擦臉：“沒事吧，那些人都被我們趕跑了?！?p>　　一個好好的孩子，因為災(zāi)荒才變成這副模樣，蘇櫟妗越看越心疼。

　　京城里的窮奢極侈和此處的餓殍滿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