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沈湘坐著租來的馬車來到了金城的鴻源酒樓。
下車時姚定之很恭敬地替她擺好墊腳的階梯。
抬頭看向修葺的頗為華麗的酒樓,沈湘的臉色卻是有些陰沉。自己馬上就要進去見張淮了,萬良勝那邊還沒有把東西送過來。
姚定之心里也也有些慌了,畢竟當初是他引薦的萬良勝。如果今天掉鏈子了自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東家,萬良勝那邊我現在就去催,您放心,絕對耽誤不了今晚的事?!?p> 沈湘搖了搖頭,沒把這個放在心上。
“如果到了現在我還指望他能靠譜,那這個東家的位置我也不用坐了。”
說著一個店小二過來將一眾人迎進了酒樓。姚定之嘆了一口氣,給了身后的一個手下一個非常凌厲的眼神。那人直接離開了隊伍,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在酒樓一個很特殊的房間,沈湘等了一會之后,一身低調打扮的金城知府張淮帶著幾個人也來到了鴻源樓。
張淮的身材有些胖胖的,不過一雙大眼睛倒是瞪的溜圓。他的發(fā)際線有些岌岌可危,正朝著不可挽回的地步發(fā)展。僅僅四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卻是有這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憔悴。
在沈湘的心里,這個人至少不會是像宣寧府那些大爺一樣悠閑。不管他做的是好事壞事,他至少很忙,這也以為這個人估計很難忽悠。
“沈姑娘,沈老板,還真是久仰大名啊。你在宣寧府的一些事跡本官在金城都聽說了,希望你今天不會讓本官失望?!?p> “張知府過獎了,我一介后輩,若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張知府直接指正。”
張淮很客氣地和沈湘寒暄了一番才一起走進,讓沈湘多少有些意外。張淮的姿態(tài)放的很低,讓沈湘一度有些心里不安。
詢問了姚定之之后才知道,這個張知府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他見過的商人多了,從來不擺架子。
雖然心中還是有些沒底,但沈湘不得不帶著不安和疑惑先落座。
酒席上眾人聊起了絲綢行業(yè)即將迎來的變數。聊著聊著,沈湘按下了酒杯,提起了將商人流放這個事情。
“張大人,關于朝廷要將這些商人流放嶺南一事,草民一向覺得有些太過嚴苛了,不知張大人有何高見?”
張淮見此也跟著把就被放了下來,說道:“我能有什么意見?朝廷的意思,本官也只能照做。一個知府在金城看起來是個不小的官,可在朝廷眼里那也只是個小人物而已?!?p> “張大人真的打算把所有人都流放嗎?這樣做的壞處想必張大人心里是清楚的。朝廷想要殺雞取卵,日后的反噬可都是咬在地方上。”
“哦?沈老板這是話里有話啊。難不成你還想公然違背朝廷的政令?”
沈湘心里覺得有些好笑。地方官最容易不把中央的政令當回事了,不然自己大概率是拿不到文書的。
“草民不敢。不過有些事情也不用那么較真。流放當然是要流放的,只不過流放哪些人還不是張大人的一念之間。難不成朝廷還會專門派人核實被流放者的身份嗎?”
張淮抿嘴笑了笑,有點不屑的樣子,側過身小聲跟沈湘說道:
“沈老板這種想法也不是沒人想到過。只不過,大多數人有這個心,沒那個膽子。一旦事情敗露,后果會有多嚴重想必不用本官多說了吧?”
“這個我當然是知道的。不過就草民所知,大人若是全依著朝廷的意思去做,多半也不會好到哪去。遠的不說,前些日是自動殿下突然率軍接管了宣寧府的城防,這件事張大人肯定是知道的吧?”
提到這個事,張淮的臉色明顯尷尬了一些。
從姚定之的表現來看,在金城的商人比宣寧府的要更放肆,膽子更大。他們如果鬧事那一定會比宣寧府的人更惡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張淮才不得不放出消息說流放只是嚇唬人而不是真的。
但是宣寧府那邊有莊懿王府鎮(zhèn)著,他這個金城可沒有。
張淮干了一杯酒,微微嘆了一口氣。
“金城的這些商人一向把本官當成一個軟柿子。不給他們一點教訓是不行的。但若是全部流放,這些人會擰成一股繩,禍患不小。若是沈老板有什么辦法,還請明言?!?p> “我一個小姑娘,我能想到的諸位大人肯定也早就想過了。我不過是膽子大一些,能說上話的人多一些。只是...”
說到一半,沈湘不動聲色地拿出了寫好的名單塞給了張淮。
“這是?”
“這幾個人,還請大人行個方便。動亂的事,我可以幫大人去游說。”
張淮看了一眼名單上的人。
“這是王爺的意思?還是巡撫大人的意思?”
沈湘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酒杯沖著張淮晃了晃,一副我不說你自己體會的意味。
張淮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出來,也跟著拿起酒杯和沈湘碰了一下。在這個關頭沈湘能走出宣寧府一定是王府和巡撫都默認的。這兩個都是涼州官場的龐然大物,幫他解決朝廷那邊的麻煩是足夠了。
“沈老板也別高興的太早?!?p> “請大人賜教?!?p> “涼州天高皇帝遠的,光是應付朝廷可不夠,地方的這些大族豪紳也要給一個說法。沈老板可有準備。”
“這...”
正在沈湘在想一個說詞的時候,姚定之很及時地趕了過來。
“東家,東西送過來了?!?p> 張淮的眼神疑惑中帶著幾許的驚訝,很好奇地看向姚定之身后那個人手里的包袱。
沈湘沒有管張淮,直接把東西拿了過來自己先看了一遍,越看嘴角的微笑越明顯。
“張大人請看,這便是給那些大族豪紳的一個說法?!?p> “又是一個名單?這些人又是怎么了?”
“他們沒怎么,所以需要勞煩張大人讓他們那什么一下?!?p> 張淮有些不懷好意地笑了出來,反復看著這個名單和上面記錄的各類資產。
“這就是你給他們的說法?”
“如此可夠?”
“哈哈哈夠了,足夠了。我敬沈老板一杯!”
兩人很灑脫地碰了一下杯。
“這件事本官知道了。具體事宜的細節(jié),沈老板找葛嵩去說就好?!?p> “那就多謝知府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