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沈湘驚魂未定地大口呼吸著。
地上的呂師爺瞳孔散開，眼神透露著一絲陰森。地上漫開的鮮血散發(fā)著濃烈的腥臭，讓沈湘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惡心。
“東家，東家！您沒事吧？”
車夫剛剛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便趕忙過來詢問沈湘的情況。
此時的沈湘如同一灘爛泥一般靠著馬車的車輪坐在地上。車夫伸手想要把沈湘從地上拽起來，然而剛一用力沈湘就“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街道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大量的士兵。他們一部分將巡撫衙門緊緊圍住，就連沈湘的馬車也被包在了中間。另一部分則是朝著刺客消失的方向跑去。
“東家，喝點水嗎？”
沈湘推開了遞過來的水壺，胃里翻騰的感覺像是隨時要涌上口腔。
巡撫衙門里的人也早就被驚動，不斷有人出來查看情況。到后面連高文升都親自來了。
“沒事的人都回去！”
看熱鬧的人被高文升趕走了一大半。幾個士兵終于是能擠到巡撫的身邊貼身保護。
有幾個巡捕匆匆地趕了過來，跟高文升匯報了一下城里的情況。
“啟稟大人，呂師爺?shù)恼颖蝗朔帕嘶?，所有東西都被燒毀了。不過他家人沒事，被安置在了旁邊的客棧。其他地方?jīng)]有出現(xiàn)動亂。”
高文升松了一口氣，這場刺殺至少沒有發(fā)展成一場動亂。
“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
看門的一個守衛(wèi)走了過來說道：
“當(dāng)時呂師爺送那個姑娘出來，兩人正在寒暄告別。那刺客突然就沖了過來將呂師爺捅死。聽口音是不是涼州人，多半是買兇殺人，抓到了估計問不出雇主的消息。萬幸的是他們沒有對其他人下死手的意思?！?p> “去幾個人，先把沈小姐護送回家。這件事必須查下去，在巡撫衙門的門口殺人，簡直反了天了！是不是給的錢夠多，這些人就敢沖進衙門要了本官的命！”
說完高文升直接拂袖而去，留下帶頭的千戶官苦澀地撓撓頭，開始給手下布置工作。
被送回家中的沈湘直接一腦袋鉆進書房，把自己鎖了起來。雖然這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生離死別，但這絕對是最震撼的一次。
上一秒還笑呵呵跟自己聊天的人，下一秒就直接被人殺了，自己還是前排觀看。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湘兒，是娘，你還好嗎，沒傷著吧？”
“我沒事?！?p> 楊氏還想再問的時候，沈安過來默默將她拉走。
沈湘的世界再次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自己還沒平復(fù)的心跳聲試圖擾亂心緒。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別無選擇，既來之則安之...”
內(nèi)心深處，原主的意志這次出奇的沉默。也不知道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在變?nèi)酰€是這件事給她的震撼同樣不輕。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又一次響起。
“誰??？”
“東家，是我，沈元。”
“元伯？”沈湘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讓他進來。若是關(guān)系到商號的要緊事自己可不能耽誤了。
“外面的事屬下聽說了，東家可覺得好些了。”
一點也好不了。雖然沈湘心里這么想，但深呼吸了一下之后，她只是淡淡地說道：“還行”。
沈元笑了笑，也不戳破沈湘，繼續(xù)說道：
“東家是不是把老東家留下的那個東西給了呂師爺？”
沈湘有些驚訝地抬起頭。
“元伯知道這件事？”
“我本來不知道的，但呂師爺死了我也猜到了八九分，應(yīng)該就是因為東家動用了那個老東家自己丈量土地之后編撰的魚鱗冊?！?p> 那天父親極力阻攔自己的場景浮現(xiàn)在了沈湘的腦海里。沈安當(dāng)時只是說用了會很危險，但具體為什么危險他沒說，沈湘當(dāng)時也沒心思問。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個東西背后的可能還有連父親都不知道的隱情。
“那個魚鱗冊...可是有什么問題嗎？”
沈元有些沉重地點點頭，混濁的眼睛里仿佛直接看到了過去的事。
“丈量土地再怎么說也是個大工程，前面無論怎么隱秘到后面都會露餡的，萬幸的是知道這件事和這個魚鱗冊的人并不多。這些人中有一個勢力很大的人，他暗中派人來和老東家做了一個約定。他們不為難老東家，老東家也不能把這個魚鱗冊交給巡撫?！?p> “這人是誰？”
沈湘沒有得到答案，沈元只是失落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大小姐可記得老東家晚年的時候，身子越來越差？當(dāng)時老東家覺得自己撐不了多久，兒子又是個沒本事的，大小姐又年紀(jì)尚幼，所以老東家想讓這個魚鱗冊震懾那些人幾年，給大小姐成長的時間?！?p> 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沈湘懊惱地捂著臉，有些后悔當(dāng)初做事太想當(dāng)然了。
“是我莽撞了?！?p> “大小姐也不必自責(zé)。當(dāng)初商號里人心惶惶，屬下一門心思都在穩(wěn)住那些老家伙上，沒顧得上內(nèi)宅里的事。就算這樣也還是讓嚴(yán)卓那些人鉆了空子。大小姐能把老爺和夫人安撫住，還拿到了文書，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了?！?p> “我是不是該好好考慮一下的。如果我沒有那么著急，呂師爺可能就不會死了。想走他的門路見到巡撫的辦法多得是，我只是選了最快最簡單的辦法?！?p> “非常之時，當(dāng)斷則斷。大小姐也別忘了，若不是文書下來的足夠快，嚴(yán)卓已經(jīng)得逞了?！?p> 沈元簡單交代完了事情就離開了書房。
聽完了這些事的沈湘心里終于釋懷了一些。從結(jié)果上來看，呂師爺相當(dāng)于是替沈家擋下了這一災(zāi)。
雖然重來一次的話沈湘還是會這樣做。畢竟呂師爺既不是過命交情的朋友，也不是什么為國為民的好人，為這樣一個人犧牲自己的事沈湘還做不出來。
但是心中一絲細微的自責(zé)還是有些揮之不去，甚至讓沈湘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這一晚沈湘一夜未眠。每當(dāng)閉上眼睛的時候，呂師爺慘死的場面總會出現(xiàn)在腦海。
為了分散注意力，沈湘強迫著自己回憶上一世的東西。當(dāng)初讀過的一些好書，看過的電影，有意思的電視劇都一個個閃過。
不知什么時候，沈湘突然就想到了三國演義，想到了張飛。
抬頭看看窗外，天空已經(jīng)是黎明后一副灰蒙蒙的顏色。一些勞動人民已經(jīng)起床開始了自己辛勤的一天。
沈湘腦子一熱，穿上了一套傭人的常服，帶上了一些錢財，出門后直接奔著賣豬肉的屠戶家走去。可能是巧合，這家殺豬的也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