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賢惠人夫和馬甲

　　林沁思考著畫稿被盜的事。

　　聽到嚴商的話，下意識回道：“嗯，謝謝嚴叔叔?！?p>　　嚴商：“……”

　　他是不是該接一句不客氣。

　　怎么這么長時間還沒把他當自己人？

　　嚴商抿唇沉思，沒再多說，邊想著林沁可能遇到的事情邊把車開進地下車庫。

　　林沁根本沒想到他那一層，只是因為被偷圖而有些煩躁及暴躁，下車后便徑直上樓打開電腦。

　　繪圖軟件是她在原有軟件基礎上優(yōu)化過的，可以一鍵導出整個繪圖過程。

　　等待導出的時間里，林沁打開文件詳情，將創(chuàng)建時間和多次修改記錄截圖發(fā)進姜磊的郵箱和群聊里。

　　憋屈了一下午不敢在網上吱聲的美工二組猶如熱油鍋里被倒了碗涼水，瞬間爆裂沸騰起來。

　　軟萌瓜瓜：大佬你終于來了??！我現在就帶證據去錘死那個盜圖狗??！

　　姜磊：停！證據先別散出去，等法務部統(tǒng)一發(fā)！

　　空手套帥哥：老大快去澄清?。。?！那個什么無病呻吟的博主都猖狂死了，還不要臉地號召粉絲寫共創(chuàng)！

　　酸奶：那倒霉玩意叫斬秋吟。

　　酸奶：大佬你要不要開個微博？那人也就兩百多萬粉，你的熱度比他高出一個太陽系！

　　奶茶小睿：法務部正在進行線上起訴，咱們去微博沖他！！

　　咸咸：【鏈接-微博主頁】

　　咸咸：家人們看評論區(qū)，咱們的人說他抄襲他不承認還陰陽怪氣引導粉絲內涵咱們，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p>　　姜磊：……

　　姜磊：你們等公司出官方公告直接拿圖去錘不行嗎？

　　咸咸：老大你不懂?。?！我們得給大佬爭口氣！！

　　軟萌瓜瓜：就是就是！不能讓大佬受委屈！

　　脆皮口香糖：我都受不了這委屈哪能讓大佬委屈。

　　姜磊：……說的對

　　董子睿給他遞上杯剛送來的奶茶，“老大，喝點？”

　　姜磊扶額，“你一天五六杯不怕血脂高啊？”

　　“放心吧，我點的三分糖。”董子睿插上吸管塞他手里。

　　“老大你說稿子怎么泄漏的?。吭蹅冏罱欢荚诠⒆?？沒人跟那個博主聯系吧？”

　　“我哪知道?！苯谡谏暾埣夹g部支援，查出盜圖痕跡。

　　董子睿喝一口生椰撞奶，摸著下巴猜測：“這人偷圖還知道偷一張跟游戲主題關聯不高的，該不會是盜了咱們整個圖庫吧？”

　　“……”就你會猜。

　　姜磊瞪他，“你當技術部吃干飯的?。縿e叨叨了，趕緊去轉發(fā)法務部的微博?！?p>　　“哦哦?！?p>　　斬秋吟馬甲下的真名叫文鉞，是帝都美術學院動畫系的大三學生。

　　平時經常在微博上發(fā)戀愛條漫，也接商稿繪制，三年積累出兩百多萬粉絲，成績還算不錯。

　　他最近也在研究《無界》的游戲設定集，想借這次征稿活動和嚴氏工作人員搭上線，可惜投出的幾張設定圖都石沉大海。

　　更讓他不平衡的是最近陸續(xù)聽到幾個業(yè)內朋友說誰誰已經收到嚴氏的用稿函，兩三天就簽完了合同。

　　文鉞更不自在了。

　　搞藝術的多少有點舍我其誰的自信，覺得你們看不上我的作品，那我就非得讓你看看我的實力。

　　他接連創(chuàng)作了幾張廢土風格的畫發(fā)在微博上。

　　可能因為是帶著真情流露的氣憤之作，第一幅圖反響還不錯，粉絲都夸“斬斬走新路線好驚艷”、“末世風太戳我了”之類的，點贊沖破了五位數。

　　后續(xù)幾張就沒激起太大的水花，甚至惹得一些喜歡看他戀愛漫的老粉開始抵制。

　　但有第一張圖的認可在前，文鉞就覺得自己是有才華的，只是網友有眼不識金鑲玉，他非得在這方面拿出點什么成績讓嚴氏注意到他才行。

　　事情發(fā)展到這里還沒什么大問題。

　　麻煩出在他受同學邀請出去聚會，在飯局上聽見大家討論只比自己高一屆的學長進了嚴氏實習，還撞大運被選到《無界》開發(fā)團隊，跟正式員工享受同樣待遇。

　　人比人氣死人。文鉞因此起了歪心思。

　　他想起前年在一次漫展活動里和董子睿有過交集，當時學長來借電腦修改PPT，似乎登陸過他的郵箱，而他為了省事，給電腦設置過自動保存所有密碼。

　　董子睿哪還記得自己隨手登陸過一次就下線的郵箱被人惦記了啊。

　　他正吸著奶茶瘋狂敲鍵盤，勢必要和無病呻吟的腦纏粉絲戰(zhàn)斗到底。

　　林沁坐在電腦前，看著自己從文鉞電腦搜索出的數據痕跡來源，眸光一凝。

　　嚴氏員工？

　　只要是在網絡上發(fā)生的事情在她眼中都無處遁形，但查出稿件是從董子睿郵箱泄漏的這個結果讓她產生了猶豫。

　　要不要告訴嚴叔叔這件事？

　　雖然不知道董子睿是主動給出郵箱還是被盜號，但這事曝光出去的話或多或少會對嚴氏名譽造成影響。

　　她細細衡量著事件嚴重性和直接告訴嚴商之后的可能，最后選擇將證據打包發(fā)到了姜磊那里。

　　嚴商在樓下靜坐了一會，剛回房間洗完澡，手機鈴聲響起。

　　法務部？

　　他邊擦頭發(fā)邊接起電話，表情逐漸變得凝重。

　　“先停職調查，有結果了就公示。”

　　“不論是不是我們的員工出問題，都要給原創(chuàng)作者一個交代，長久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誠信，這點道理還用我教你？”

　　電話那端連聲應下。

　　嚴商將手機丟在茶幾上，披上浴袍坐進沙發(fā)。

　　嚴氏規(guī)模龐大，金融、地產、影視、食品、服裝…甚至傳統(tǒng)的日用品行業(yè)都有涉獵。

　　一個游戲的開發(fā)本不需要他這么上心。

　　但近年科幻產業(yè)鏈內有越來越多的資本介入其中，表象之下的隱形利益是難以計數的。

　　嚴商不僅看中這個游戲，還看中這個游戲能夠帶來的長尾效應。

　　比如對能源和環(huán)保產業(yè)的刺激，以及科幻衍生市場的巨大收益。

　　如果在游戲開發(fā)階段就讓創(chuàng)作者蒙冤，日后合作必然也走不長遠。

　　他可不看重華而不實的面子工程。

　　姜磊那邊打開郵件的第一反應是有些傻眼，愣了好一會，不著痕跡地向外挪動電腦屏幕，瞄一眼董子睿，再將郵件翻來覆去重新讀幾遍，腦子半空白狀態(tài)地點擊轉發(fā)給法務部。

　　嚴氏法務部很快發(fā)出已經掌握盜稿證據、報警處理的公告函。

　　而林沁發(fā)完郵件便沒再看消息。

　　她還惦記著早上的事情，難得有些懊惱。

　　潔癖最不能忍受的事之一就是特殊時期弄臟床單。

　　她卷起舊床單放到一邊，從衣柜里翻出備用的干凈床單鋪好，團起舊的那張抓在手里往樓下走。

　　“沁沁？”嚴商下樓準備給小姑娘洗點水果，就看到她拿著鼓鼓囊囊的一團向門外去。

　　“這么晚還要出門？”

　　林沁停住腳步看向他，面色如常，“去扔垃圾?！?p>　　嚴商打開頂燈，看清她手里的床單，默了一瞬。

　　柔聲問：“不喜歡這個顏色？”

　　林沁低頭看一眼介于奶白和米黃之間的淺色布料，搖頭。

　　見嚴叔叔還看著自己，只好解釋：“臟了?！?p>　　“……”不該多問的，冒犯到小姑娘隱私了。

　　但他表情凝固幾秒后，還是大步走到玄關處換鞋。

　　“叔叔陪你去，夜晚外邊不安全。”

　　“哦?！比觽€垃圾而已…還有保安巡邏呢。

　　不過林沁沒多說，她只想扔完回去洗澡睡覺。

　　輿論發(fā)酵了一整夜。

　　對兩人好像沒什么影響。

　　男人照常早起進入廚房，給林沁做早飯和中午的便當。

　　林沁生理期有些困倦，打著哈欠沒什么精神地坐到桌邊。

　　“喝一點?！眹郎潭藖砑t糖姜茶。

　　“……”林沁沒動，她不太喜歡姜味。

　　但嚴商另一只手還端著早餐，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蝦仁滑蛋和黑椒肉腸瞬間喚醒了林沁的饑餓感。

　　“就喝一點?！眹郎谭泡p聲音，拿起勺子在碗底一撈，讓一顆圓潤白胖的荷包蛋浮出水面，“女孩子要補補元氣。”

　　“……”林沁抬眼和他對視，“吃完再喝?！?p>　　“行。”嚴商輕笑，放下餐盤推到她面前，又端起姜茶放在恒溫墊上。

　　“昨晚燉的枸杞排骨湯給你裝在保溫袋里了，中午多喝點。”

　　林沁再次：“……”

　　她慢吞吞咽下嘴里的食物，看向對面的男人。

　　“嚴叔叔?！?p>　　嚴商端來自己的那份，坐下看著她：“怎么了？”

　　林沁斟酌著用詞，客觀評價道：“你真賢惠?！?p>　　輪到嚴商了：“……”

　　他看著小姑娘似乎挺認真的眼神，頓了幾秒后忽然笑出聲。

　　“沁沁，你在夸我嗎？”

　　“算是吧?！绷智叩皖^繼續(xù)吃飯。

　　“那…謝謝。”嚴商笑得幅度不大，但嘴角翹得壓不下來。

　　他好像透過林沁淡定的臉色看出了小姑娘有些無所適從的內心。

　　怎么連夸人都這么可愛。

　　你真賢惠。

　　要是小姑娘喜歡賢惠人夫，他也不是不行。

　　咳咳…打住。

　　嚴商抬手摸了下鼻子，注意力轉移到食物上。

　　說好了等林沁高考之前先不想這事的。

　　…

　　林沁走進教室。

　　田欣今天沒在吃早飯，等林沁一來就氣呼呼地轉過身。

　　“沁沁沁沁，你昨晚看微博了嗎？”

　　“《無界》還沒上線居然就被盜稿了?。?！我要氣死了！！”

　　“那個什么吟都被錘了還陰陽怪氣呢！”

　　林沁放下書包，淡定道：“嚴氏已經報警了。”

　　“報警是一回事，被這人惡心到是另一回事！”田欣往門外和走廊張望一圈，湊近了點接著說。

　　“你看那個人的微博，太不要臉了！我都轉述不了他有多無恥！”

　　林沁打開手機。

　　斬秋吟V：

　　網絡不是法外之地，數據可以偽造，但原創(chuàng)永遠是原創(chuàng)。

　　我也保留提起訴訟的權利。

　　短短兩行字引燃了畫手圈。

　　有支持他維權，罵嚴氏仗著有錢隨便冤枉人的，有拱火說他上圖說話，拿出創(chuàng)作記錄和嚴氏對剛的。

　　還有一小撮畫師零的粉絲聽說了這件事主動對線，在評論區(qū)理論的。

　　但原畫稿出處是畫師零這件事，只有美工部二組組員透露了一些，嚴氏目前對外只說是團隊畫稿被盜。

　　再加上畫師零沒開微博，粉絲找不到主場，所以還是吃瓜群眾占了大多數。

　　田欣生氣地錘了兩下桌子，抱著被反向砸疼的拳頭憤憤道：“沁沁你天天畫畫看到抄襲就不生氣嗎！”

　　“這人簡直陰陽到過分，嚴氏那么大個公司要不是證據確鑿有什么必要為難他這種不成器的小畫手！”

　　林沁收起手機，從抽屜拿出一沓A4紙，邊一張張翻看邊接話。

　　“的確是證據確鑿。”

　　“是吧，嚴氏那邊整個繪圖視頻都放出來了，看他還能蹦跶多久?！碧镄懒x憤填膺地好像自己被人盜稿了。

　　林沁找到了需要的那張圖，抽出紙張攤在桌面，用手機拍下照片。

　　田欣轉回前桌后留意到她的動作，又好奇地回身看了幾眼。

　　“沁沁你拍什么呢？”

　　“這張有什么不一樣嗎？”

　　她側身扭動脖子，順向視角又看了一遍。

　　“怎么感覺你這張圖在哪見過呢…”

　　林沁沒多說，打開微博，重新注冊賬號。

　　輸入ID畫師零。

　　第一遍確認時顯示用戶名重復不可用，便加了個字母L。

　　注冊完成后，發(fā)送圖片。

　　畫師零L：

　　原創(chuàng)永遠是原創(chuàng)。

　　【圖片】（全圖）、【圖片】（日期特寫）

　　“臥槽？！”田欣總算看出熟悉感的來源，“沁沁，你這個…不會是那什么吟發(fā)的圖片手稿吧？”

　　“嗯?！绷智吣贸鰜砭蜎]打算再遮掩。

　　如果提前幾天或延后幾天曝光這件事，她都不會采用這種粗暴的澄清方式。

　　但一個月總有那么幾天容易煩躁，林沁也不例外。

　　她的煩躁感雖然沒有一般人那么強烈，但與平日的心如止水相比，這點躁動已經鬧得她想去拳場發(fā)泄發(fā)泄了。

　　這個倒霉的斬秋吟剛好撞到了鐵板上。

　　田欣張著嘴巴呆呆看著林沁，將近半分鐘還沒反應過來。

　　徐明磊在后排看著她犯傻，摸出手機連續(xù)偷拍幾張。

　　秦禾恰好走進教室，臉色一沉，快步過來抓了個現行，直接把人揪了出去。

　　市一中允許學生帶手機，但明令禁止在自習和上課時間玩。

　　田欣看他站在門口挨批，偷著樂了幾聲，躲在同桌身后再次轉向林沁。

　　“沁沁，他不會是偷你的圖吧？你和嚴氏什么關系…臥槽??？”

　　“嚴叔叔不會就是嚴氏總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