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同榻而眠
“男的怎么了？我看他一雙眼睛恨不得掛你身上，就是對你圖謀不軌?！鄙蛎钜贿呧ㄆ贿吔又溃骸澳隳皇强此妹裁?，對他起了心思？”她說完，狐疑地掃視了他一圈之后，愈發(fā)肯定了自己想法般接著道：“看看，我就說吧。連衣裳都換了，怪不得一回來看我是越發(fā)不順眼了?！?p> “沈妙！”眼見她越說越離譜，林野一個頭兩個大。這上京搞這樣的角色送到北郡，真是皇恩浩蕩嗎？他看倒不如說是天威難測吧。
沈妙發(fā)泄了這一通，半真半假，胡言亂語地抱怨完，此刻終于覺得出了口惡氣，有幾分神清氣爽了。
發(fā)泄完了，就該收拾爛攤子了。要回北郡，還得靠他。就算到了北郡，她亦少不得倚仗他。
她深知與林野這樣的人物打交道，懂得適可而止是最重要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該賣慘的已經(jīng)賣完了，指桑罵槐也罵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見好就收是為上策。
只見她嘟了嘟唇，把臉轉(zhuǎn)到一側(cè)，咕噥道：“不說就不說。”
林野緊繃著神經(jīng)與那心思深重的耶律承周旋到半夜，回來又鬧了這么一大通。強撐著一身病軀的他早就疲憊不堪了。他實在無心也無力跟沈妙繼續(xù)糾葛。兀自走到一旁，靠著柱子坐了下來，閉上了眼。
如今身在敵營，明日如何尚且說不清楚，他得抓緊時間養(yǎng)精蓄銳。
沈妙撇撇唇，裝什么裝。不過這話她也就在心里想想，今日這一番鬧騰已經(jīng)夠了，再多就容易起反效果，讓人真由心底里厭惡了。
這世上哪個男人會喜歡一個整日哭鬧個沒完，沒有一點眼力見兒的女子呢？
她輕手輕腳往他那邊走了兩步，還沒完全靠近。便聽林野眼都沒睜，聲音冷而無奈：“又做什么？”
“這兒夜里冷得要命。你到榻上去睡！”她語氣拿捏得極好，溫溫弱弱的，卻還有些翹氣的別扭。
林野側(cè)了個身，背對著她，明顯不想多說：“不用。”
沈妙看著他的背影，恨不得一腳把他踩的稀巴爛。可嘴上還是那么小意溫柔，甚至還有點不被理解的委屈：“你身上有傷。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大不了我在地上睡嘛。”
林野沒做聲。想著她也不過說說，那樣奢華的馬車她尚且嫌棄睡不好。如今有軟榻不睡，她怎么可能睡到地上？自己不搭理，她一會兒便自然回榻上去了。
可他二人自從相遇，哪一次對對方的行為是估量準了的。
沈妙見他不應，干脆往他身邊一坐，也背靠著立柱閉上了眼道：“那我睡了，你快些去榻上。若是燒起來可是大麻煩?！?p> 林野閉著眼，又過了好一會兒，終于妥協(xié)嘆氣。他此刻滿心滿眼都是悔恨，為何那一夜他不在一開始就結(jié)果了她？再不濟就像孟燃說得，把她放了，隨便扔哪兒也比現(xiàn)在強啊。她真是老天爺派來折磨他的。
“起來，去榻上睡?！彼咳黄鹕?，俯視著縮在他身旁的沈妙。
沈妙抬眼望他，美麗的眼睛里映著燭火細細碎碎的光芒：“那你也去榻上。”她滿眼真純。
“你睡不睡？”林野沒答她的話，只冷臉問了一句。腳步卻先她走向了軟榻。
她這才站起身，小鹿一樣歡歡喜喜地跟過去了。
林野已經(jīng)躺在了軟榻里側(cè)，背對著她，只占了個極小的地方。
沈妙看了他一會兒，抿抿唇也脫鞋上了榻。她亦學他一樣側(cè)著身子，看著林野勁瘦的脊背出了會兒神。
不知過了多久，林野都模模糊糊快要睡著了。只聽身后一陣窸窸窣窣，有人自以為無人察覺一般靠了過來。
林野沒做聲，想看看她又要作什么妖。她卻老老實實停在他兩拳左右的距離，怯怯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林野……林野你睡著了嗎？”
本來不想搭理，但她在后面戳得頗有鍥而不舍的精神。
“又怎么了？”他感覺自己的怒氣都快被消磨光了，現(xiàn)在只剩下了無力。
“我能不能睡里面?。课遗挛乙粫旱粝氯?。”她問得小心翼翼，似乎是有些怕他發(fā)火。
林野不斷在心里告誡自己算了，跟這種人不值當，接著猛地坐起了身。
沈妙被他嚇一跳，忙往旁邊滾了滾。
“下去！”他低聲道。
?。可蛎钜苫罂此?。
他咬牙解釋：“不是要睡里面？”
沈妙這才安心一笑，忙道：“不必麻煩不必麻煩，我過得去?！?p> 她半坐起身，跪在那兒，一只腿邁過林野的兩膝，待到撐穩(wěn)之后又去邁那一條腿。中途還因為怕摔，毫不客氣地撐著他的胸膛。
林野都在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可見她滿臉都是成功換了位置，得償所愿的傻笑。似乎她對這樣引人遐思曖昧姿勢根本毫無所覺。
她剛一挪過去，林野為了避嫌，忙往旁邊退開了。
見她已蓋好了錦被乖乖巧巧的閉上了眼。他想，這下總該安生了吧。這才靠著榻沿躺下了。
可是，沒一會兒……
“林野……林野你睡著了嗎？你去把燭火吹了吧。有光我睡不著。”
林野于是咬著牙，揮滅了燭火。
又過了一會兒……
“林野……林野你睡著了嗎？外面是不是有什么聲音，我聽著像狼?！?p> ……
“林野，你冷嗎？我把被子分你一半好不好？”
“林野……”
“是不是非得本將軍動手拔了你的舌頭，你才能安生？”林野再也忍不住，磨牙森然道。
這下可算是安靜了下來。林野只聽她意味不明的咕噥了幾句，呼吸漸漸平穩(wěn)了下來。他長舒了一口氣。
可不過片刻，一道柔軟溫暖的身軀便滾了過來，靠住了他還猶覺不足，那暖暖軟軟的一團發(fā)出了一聲聽都聽不清的夢囈。接著，手腳已經(jīng)搭了上來。毫不客氣地將他抱作一團。
林野強忍著額上跳動的青筋，咬牙把她的手腳揮了下去?？蓻]一會兒，她又無知無覺得纏了上來。
他再扔。
毫無意外，不過片刻，她又是手腳并用的熊抱。
林野此刻已經(jīng)疲憊得連動都懶得動了。
早晚砍了她的手腳。他憤然想著，也漸漸昏睡了過去。
林野只睡了不到三個時辰。他常年在軍中生活，本就極為刻板規(guī)律。況且此時身在敵營，他腦中始終繃著一根弦。
帳外剛剛開始有鳥兒鳴叫，他便強迫著自己睜開了眼。一睜眼他就是一愣。昨夜的事他倒記得極清楚。這禍害睡著了不知是因為怕冷還是什么原因。幾次三番往他身上靠，他推了幾次也沒能阻止，只得作罷。可現(xiàn)在又是什么情況？
她還沉沉睡著，這沒什么稀奇?？蔀槭裁船F(xiàn)在卻是他將她牢牢抱在懷里？她的頭還枕在他一只手臂上，青絲與他的糾纏在一處，看起來十足的曖昧纏綿。而頭發(fā)的主人睜縮在他的懷里睡得乖乖巧巧。
這……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真是他睡得熟了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