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過年倒計(jì)時 下
二十八把面發(fā),貼花花。
這時候發(fā)面沒有好用又方便的酵母粉,普通的面提前幾天做好容易壞,只有發(fā)面不愛壞,于是二十八這天就做發(fā)面。
貼花花指的是貼對聯(lián)剪紙,紅色的紙貼在墻壁窗戶上,看起來喜慶極了。
越是臨近三十那天,小孩子越是高興,家里的好吃的,早已經(jīng)勾起了他們的饞蟲,父母比較寵孩子的,還會給零花錢買小紅炮,在別的小朋友的圍觀下,用燒紅的樹枝點(diǎn)燃小紅炮,然后扔在地上,“啪”的一聲響,老得勁了。
二十九,蒸饅頭。
別人家的饅頭都上桌了,秦家卻沒有絲毫動靜,因?yàn)閯⑶俳衲隂]打算蒸饅頭,所以,她昨天也沒發(fā)面。
除開三十晚上那天包餃子所需要用到的白面,余下的,她全都包了起來,打算送她老娘那兒去,她牙口不好,腸胃也不好,白面是種好東西,有營養(yǎng)又不費(fèi)牙,給她老人家送過去,正正好。
此時的劉琴已然忘記了,李春花只比她老娘小兩歲的事實(shí),一個是辛苦了大半輩子的鄉(xiāng)下老太太,一個是一直在城里住著,家庭條件一向不差的城里老太太,后者的身體可比前者好多了。
只是劉母不愛動彈,特別是家里有客人的時候,就喜歡坐在桌子邊懶懶散散的嗑瓜子,這才給了劉琴一種她老娘病歪歪的感覺。
大年三十那天,秦家人起的都很遲,這大冬天,既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學(xué),家里也沒啥活計(jì),那誰愿意早起?
更何況,劉琴昨天晚上說了,年三十晚上家里要包餃子吃,好不容易吃頓好的,那當(dāng)然得把肚子空出來裝好吃的,所以,早上那頓和中午那頓合并了,今天只吃兩頓飯。
中午十點(diǎn)多的時候,一大家子人圍坐在一起,碗里裝的是紅薯多米粒少的紅薯粥,至于少到什么程度?每個人碗里的米粒都是可以數(shù)的清的。
李春花踮著一只腳,動作別扭的從屋里出來,一看到桌上的飯食,那叫一個不滿,大過年的,就吃這?
昨天是大白菜燉土豆子,還放了點(diǎn)油,可今天直接就是水煮紅薯了,別說白面了,她連米都沒咋見過,這大過年的,怎么吃的比平時還不如了。
她在農(nóng)村老家秦溝村的時候,過年吃的都比這好,這是糊弄誰呢!
她發(fā)現(xiàn)最近劉琴是越來越過分了,家里稍微有點(diǎn)好東西,全被她劃拉到手上,弄到娘家,送給親媽了,家里被她弄的,是頓頓吃糠咽菜喝稀粥啊!
今天更是過分,大年三十,這么重要的日子,一天只能吃兩頓就不說了,準(zhǔn)備的東西還這么敷衍,家里的那點(diǎn)細(xì)糧她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等明兒拜年,全給她老娘送過去?
“這什么玩意?”
“秦溪,不是奶說你,你這也太摳了,家里又不是沒有細(xì)糧,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拿個半斤米出來,做個紅薯干飯,不香嗎?”
“省也不是這么省的啊!這幾天咱家吃的比平時都差?!?p> 她知道今天是劉琴做的飯,但又不能直接說她,只能用點(diǎn)秦溪的辦法,來間接點(diǎn)劉琴了,希望她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收斂一些。
秦溪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埋頭干飯就對了,家里的大小王正你來我往的對陣呢!她一小炮灰,跟著瞎摻和什么。
“啪”的一聲,劉琴手里的筷子被拍到了桌面上,只見她皮笑肉不笑的對著李春花說道:“媽,今天的飯是我做的,想的是今晚要吃頓好的,中午這頓,就簡單一些,清清腸胃?!?p> “畢竟咱家什么條件,你是清楚的,晚上的那頓肉餃子,要準(zhǔn)備的東西可不少,中午這頓可不得省省嗎?”
“哦,是你做的啊!我說呢!”
“算了,既然是你做的,我就不說什么了。”
秦溪見她奶退了一步,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可誰知,這老太太又緊接著開口了。
“但是,有關(guān)于清腸胃這里,我有話要說。”
“咱家現(xiàn)在一天三頓,哪頓不是稀的?”
“紅薯土豆大白菜老南瓜輪番做,又沒有什么油水,就這樣的伙食,還用清腸胃嗎?”
李春花雙手一攤開,任誰都聽出了她話里的諷刺。
家里是有肉票的,每人每月五兩,除開老太太的農(nóng)村戶口不說,余下的八口人每月加起來,有四斤肉票,一年就是四十八斤,可實(shí)際上,秦家三月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回肉。
家里的肉票全都在劉琴手上,按照她的說法,家里的肉票是全部跟人換成錢補(bǔ)貼家用了,可實(shí)際上,是送到了劉家,就這艱苦年代,她老娘硬生生吃出了個雙下巴,家里沒點(diǎn)實(shí)力的,還真喂不出來。
“不想吃就走,沒人逼著你,反正我家就這條件?!眲⑶賽佬叱膳馈?p> “家里就我和秦山兩個人拿工資,卻要供九口人的吃喝,家里其中一個,還沒有供應(yīng)糧,她吃的喝的東西,都是從其他人嘴里省出來的,就這樣的家庭,不節(jié)約點(diǎn),這日子還能過的下去嗎?”
家里唯一一個農(nóng)村戶口的是李春花,就她沒有定量糧。
李春花耳朵還沒聾,劉琴這是什么意思,她很明白,不就是說她拖了這個家的后腿嗎?
走是不可能走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她都在城里待了十幾年,回秦溝村,還能習(xí)慣村里的生活嗎?
“節(jié)約是要節(jié)約,可也要看時間啊!今天是三十,一年當(dāng)中的最后一天,家里就吃點(diǎn)這個?”
“不是我老婆子挑,以前我一個寡婦,獨(dú)自一人在村里拉扯秦山秦樹兩兄弟長大的時候,過年那天,還是能讓他倆吃幾頓好的,飽的?!?p> 秦山一聽這個,就想起了以前在老家,跟老娘和弟弟相依為命的過往,那時候日子多苦啊!
“現(xiàn)...”劉琴剛想反駁,卻被人扯了衣袖,低頭一看,是秦山。
“快吃快吃,吃完就糊柴火盒,三點(diǎn)多的時候,咱就開始包餃子,餃子四點(diǎn)多就能下鍋。”秦山站起來,對著家里幾個小的說道。
幾個小的也非常給面子,問起了有關(guān)于餃子的話題,被這一攪和,之前的話題是進(jìn)行不下去了,這場婆媳風(fēng)波也消弭于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