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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衫濕蔻

第五章 三眼豬怪陳沉矣說來去·誠心遺悔愿還孝父母恩

卿衫濕蔻 薰燈女霓 1987 2023-02-08 13:14:48

  辭別豆姻之鎮(zhèn),乃繼行之。紅塵逐雨杳濛濛,踏破煙云彩霽空。杖盡人間花落處,卿衫濕浸一春風(fēng)。逢遇野酸棗林,摘嘗難食,亦咽之,方嘆道:“事既已善!何患乎所得?!辈街辛郑擞袦浫?,由陣陣嫩拂香旭,又吟道:山有棘兮,酸之且歧。風(fēng)抱泉兮,漣而且依。世無常兮心不豫,君懷佳兮人不凄?!闭碇畷r,風(fēng)忽颲颲,乃覺陽背栗然,方回望之。果若平常,便一番欣漱而去。

  行步不由遲遲,再回望,乃見一豬怪,獠牙短且流膿,前腿短且嘴歪,身上還有重傷。又看它有三只眼睛,額頭那只紅腫不堪,姜怡方轉(zhuǎn)身問道:“你為何跟逐于我?”此豬怪不言,曲蹄相望,姜怡方料其所求,為其治傷。

  凡傷者,形損而息不固。若欲治之,必凝其形魄。如何凝其形魄?形乃氣血津液之歸屬,若能以吾身之屬為之它屬,必能創(chuàng)出凝魄術(shù)。于是見他掌泛金光,在豬怪身上緩緩移動,其所負(fù)之傷盡除。

  目腫齒膿,乃形被惡污所瘀,欲以凈魂術(shù)化之,卻屢試無果,時豬怪忽開口道:“多謝仙師為我療傷!吾之所以生成這般模樣,乃是罪有應(yīng)得?!苯@道:“哎!原來你可以說話,你這傷是如何弄的?再有!你甫才云罪有應(yīng)得,此話怎講?”那豬怪嘆道:“我本是耕家子,姓陳名沉矣。哎!嗜賭成性,向爹娘斥取銀兩,并出手行打罵之逆。那日奪盡家中余糧,出門便被一道天雷擊中。當(dāng)時沒有什么事,還仰面嘲之。可二日醒來,自己就變成了這般模樣!若不是口罵爹娘,又豈會嘴歪!若不是手打爹娘,又豈會短蹄!我若孝順爹娘,豈會變成怪畜!所以呀!我這是罪有應(yīng)得?!苯鄧@道:“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那你來尋我,做何思冀?”陳沉矣淚道:“小人額上之目,日日疼痛,皆映爹娘怙育之事。今方才曉爹娘如此慈愛,我卻如此不孝!家中本是窘困,求仙師將我變成一只形貌端正的豬,再把我賣到集市,將所得銀兩贈于吾爹娘,以懷當(dāng)孝之心?!贝搜砸怀?,姜怡見陳沉矣竟自如所愿,方變化一鏡笑道:“汝且自看!既是天意使然,吾便助汝一程。”

  陳沉矣引姜怡至爹娘居處,原是松林所濟(jì),僻靜之籬。陳沉矣望籬中櫻桃樹已結(jié)了果,爹娘定是沒有舍得吃。上面還掛著燕尾風(fēng)箏,那是自己兒時最喜歡的,爹娘現(xiàn)在還留著,不由得淚珠兒滾落來。爹娘正在用餐,吃的是薺菜的根,連米都沒有嘛!自己這個兒子怎么當(dāng)?shù)?!姜怡看著流淚的陳沉矣,亦只能無奈的嘆了一息,并道:“走吧!我以行客之身,討碗水喝,你就好好看看自己的爹娘吧!”

  姜怡于籬外呼道:“兩位老人家,我是過路的行客,可否討碗水喝?”陳沉矣的爹娘放下筷子,共同來至姜怡面前,方道:“老兒陳黽和夫人許琪歡迎小仙師!請進(jìn)!”入之,許琪奉水來,陳黽笑道:“冒犯一句,小仙師當(dāng)真有趣!這行途怎會帶著一頭豬?”姜怡便禮道:“受人之托,將它送到集市。您若不嫌棄!也給他點(diǎn)水喝。”許琪從盤子里夾了一碗薺菜根,又倒了一碗水,放到陳沉矣嘴邊笑到:“吃吧!別嫌棄,家里窮,只有這個了。”陳沉矣頓時想起母親昔日喂哺之景,吃著薺菜根,再次流了淚。許琪見豬流了淚,想這豬應(yīng)是知道自己沒幾天了,方嘆道:“為生不易,為畜好脫生!愿你來世入個好人家。”時姜怡笑道:“若是可以,咱們一切吃頓薺菜根!”于是添加碗筷,食后乃辭。

  陳沉矣又引姜怡至青萱鎮(zhèn),正未至集市時,姜怡問道:“汝可還有心愿?確定要這么做嗎?”陳沉矣堅(jiān)定道:“仙師!我意已決,您就成全我吧!賣的多些,甚好!”隨后,陳沉矣再無任何言語,一屠夫以二十兩高價得之。

  姜怡自陳沉矣之悔,之知無我之心,悟得身空無我之妙,以穿弭之術(shù)進(jìn)入陳黽夫婦室中,將銀囊置于枕旁,并內(nèi)附天賜之書,乃離也。待夫婦醒來,裁閱道:“汝無孝子,今天賜汝一孝情,切要受之。”于是夫婦下榻,伏地謝之。

  許琪欲到鎮(zhèn)上賈些米肉,巧是碰到了買下陳沉矣的屠夫。此時陳沉矣將成刀下亡豬,卻見到了許琪,欲叫聲娘,然憋在了心里。許琪見是自己喂過的那只豬,方想道:“這二十兩銀子本就是橫來之物,不如救下這頭豬吧!”于是同屠夫商量,屠夫不肯,許琪乃跪求之,陳沉矣才方得生。

  許琪引陳沉矣歸,陳黽見之疑道:“不是去買些米肉,夫人怎么牽回來一整頭豬?”許琪說道:“你且好好看看這頭豬!”方見陳沉矣曲蹄跪下,眼里泛著淚花,陳黽方笑道:“罷了!定是天意,牽進(jìn)來吧?!苯赃h(yuǎn)處聞得此景,亦笑道:“愿汝三跪而知省,以孝濟(jì)余生?!睍r螢息冉冉升空,姜怡納之于心,又聆陳沉矣之云:“得閻王詔書,吾可魂脫豬身,這便要轉(zhuǎn)世投胎去!恩謝仙師。”

  姜怡解下頸上之綾,拂發(fā)習(xí)習(xí),乃蜜思道:“柳兒!陳沉矣悔心步岸,而我依舊是夢縈魂?duì)浚砘厥捉匀缢?。如今我是徹底明白,何為元花之息!天道自然仁慈,有時候只是生靈不知珍惜罷了。雖然不知他們提取元息后,如何維持命輪,但夫君我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的道。不能保護(hù)元花的安危,那是暫時的,相信我!”

  系回紅綾,笑然去也。他為何總是笑然而去?因?yàn)樗@得了新的元息,世界又多了一步人間,少了一步汀瀾。他想一直笑下去,直到與柳兒相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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