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清遠,掙個功名回來罷
豎日一早,李純熙就睜了眼,茫然盯著帷帳的某一處發(fā)呆。
高恭體諒李純熙后日出征一事,生怕李純熙休息不好,也就暫時免了李純熙聽政。不過這個緣由是高恭給出的,明面上是為了李純熙著想,背地里的緣由卻是除了高恭以外全都不知。
李純熙睡了一覺醒后聽完了高恭‘心意’后嗤笑一聲,隨后怒道:“說好聽點是體諒本宮,不好聽的莫不是懼了本宮,要本宮的權(quán)?”
綠翹大吃一驚:“娘娘!”
明玉進來正巧聽到了,板著臉吩咐:“這話不能傳出去,你可明白?”
綠翹慘白著臉行了大禮,雖是神情還有些恍惚,但還是堅定發(fā)誓:“奴婢知道,今日之事若由奴婢口中傳出去,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退下?!?p> “姑姑,我實在不喜這皇城了,看似花團錦簇繁華至極,實則爾虞我詐,四面楚歌,細數(shù)偌大的大齊宮,竟找不出一方凈土供我喘息片刻。”待綠翹走后,李純熙哭噎著抱怨道。
明玉聽到此話在李純熙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嘆了口氣,輕輕上下順了順李純熙的背。
她一個奴婢能怎么辦呢,路再難走,主子都得走下去。她應該心硬下來去磨礪李純熙,她年紀大了,李純熙還小,主少任人欺。這個坎兒,李純熙她必須過。
明玉雖然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必須狠下心來調(diào)教李純熙,可是看到李純熙哭的這么難過,明玉的心里也頗不是滋味。
李純熙位子再高,也抹不掉她才十九歲的事實。
她還是個孩子呢。
在明玉一下一下輕緩‘順毛’的動作后,李純熙哭了一場,發(fā)泄良久,直至力竭睡了過去。
明玉見狀輕手輕腳的服侍她躺下,放下了帷幔,惦著腳離開了鳳棲殿,一出門,就遇上了候在殿門口長廊朱柱旁的鄧硯。
“娘娘心情不好,路上可有什么不對?”明玉揣著手,板著一張臉問。
“娘娘和小國舅在茶樓里說話屏蔽了眾人,不知說了什么,娘娘自打回宮的路上就興致不高,到了宮道上,聽到些宮婢議論,更是周身陰沉。”明玉是皇后閨房時就開始伺候的,在皇后心中的地位舉重若輕。同是伺候李純熙的,鄧硯面見明玉時不敢托大,一字一句認真回復道。
“宮婢…”明玉思量一會兒,“可有聽到宮婢談些什么?”
皇后和國舅的事兒,她們做奴婢的參不進去。但是處理宮婢,明玉卻是手到擒來。
明玉知李純熙良善,所以她現(xiàn)在主動要當李純熙的刀,為她立威。
“宮婢…她們談,陛下不喜皇后,冷落半年之久,以至于娘娘至今未孕?!编嚦庮D了頓,接著說,“娘娘聽后就讓奴婢去掌了嘴,且吩咐罰跪半個時辰以示警戒?!?p> 明玉沉默不語,暗想皇后的手段還是慈了些。
“我知道了,你在這兒好好的守著娘娘。”
“是。”鄧硯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看著明玉慢慢的離開了鳳棲殿。
待明玉走后,鄧硯一言不發(fā)的拱手守在長廊下。鄧硯是半路來的鳳棲殿,且是太監(jiān),管不到婢女頭上,仔細思量一番,也只好明里暗里提醒明玉,宮婢對中宮多有不敬。
噠噠噠…
鄧硯瞬間抬起頭往外看去,沒一小會兒,就見一扶風弱柳的女子被人攙扶著往里走,頗有些西子捧心的病態(tài)。
“奴婢見過淑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鄧硯恭順垂頭,看不清神色。
“皇,咳咳…咳?!卑藏鼘巹傉f了一個字就開始咳個沒完,待跟隨著的宮婢順了順她的后背,她才方覺好了些,漸漸止了咳意,“皇后娘娘可在?”
“淑妃娘娘來的不湊巧,皇后娘娘正歇著?!编嚦幉粍勇暽耐铋T中央動了動,剛剛好擋了安攸寧想要進門的路。
“不知淑妃娘娘找皇后娘娘所謂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傍晚本宮再來一趟便是?!卑藏鼘幘玖艘幌率种械慕伵粒崛崛跞醯?。
“恭送淑妃娘娘?!?p> 鄧硯直了直腰,剛要回到原地站好,就聽見殿內(nèi)的李純熙醒了喊人。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p> 鄧硯普一進殿,就目不斜視先行了一禮。
“倒杯茶水來?!崩罴兾跎裆吭谘砩希敉】罩械囊稽c。
丞相府
丞相李贄安在書房里右手捋著美髯左手背于身后腰部一臉沉思的看著書房白墻上懸掛的大齊堪輿圖。
堪輿圖極大,仔細瞧來,竟是包羅了整個大齊各個州名及重要地方名,占了書房北面,也就是李贄安書案之后的整一面墻。
“咚咚。”
“進來。”
李弭聽見后打開門繞過堪比屋高的三架書墻,穿過窄門,豁然開朗。
“爹,您找我?”李弭垂手直立,看著李贄安的背影,有些驚訝問道。
李贄安身為大齊丞相,名列三公,位及權(quán)臣,一心全撲在公務上。沒有閑情也沒有閑時管教他們,更何況是專門招來問話。
“后日你便要離家萬里,我細想平生,竟無一日教導你片刻。幸賴你母親嘔心瀝血養(yǎng)育你與你兄長,才不至于讓我后繼無人。”說至此處,李贄安長嘆一聲,“你們都長大了,各有各的路要走?!?p> “如今,時光如梭,轉(zhuǎn)眼間你也曉事了,我也不知與你說些什么,你就在這兒好好看看我大齊的堪輿圖,寫一篇策論,告訴我,你有何啟發(fā)。”
說完,李贄安往外走,走到窄門處,他停了腳步轉(zhuǎn)身,而后目含悲切,殷殷囑托道:“清遠,掙個功名回來罷…好讓你姐姐在宮中,過的好些?!?p> “爹?”李弭不解的看向李贄安,李贄安卻擺擺手,一言不發(fā),從容離開了書房。
李弭懷著疑惑轉(zhuǎn)身看向堪輿圖,越看越是皺眉,莫名有些煩躁。李贄安是文臣,有著文臣特有的尿性,那就是說話的時候說一半留一半,讓聽者去猜去想,生生快要憋壞東想西想的李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