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原先在十幾米的高空,驟然下落,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賈乘風此時真是欲哭無淚了,卻沒想到,他首先觸碰到的,不是親愛的地板,而是不明人士發(fā)出的攻擊。
十幾米的距離,倉人壽也自顧不暇,她抱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念頭,沖著幾人射出了幾根帶了易問劍氣的針。
摔下去變成一攤?cè)饽粍饪硟砂?,就在這火燒眉毛的時刻,幾道白光籠罩住幾人的身影。
下一刻,倉人壽感受到自己踏在堅實的土地上,她首先查看賈乘風的情況,被攻擊打中,他的情況很不好。
倉人壽給他做了些簡單處理,之后環(huán)顧四周。
這是一件明亮的屋子,空無一物,不知道何處在發(fā)光。
這種情況,莫非是傳承考驗?
傳承大多兇險,她只能盡力而為。
賈乘風頭冒冷汗,神情痛苦,動彈不得,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清醒一些,“好痛啊?!?p> “嗯?!边@一段時間里,倉人壽一直在摸索這個空間,不過一無所得,她將情況告訴了賈乘風,如今的局面對他們還算有利。
一行字悄然出現(xiàn)在白墻上。
“吾乃五階修士云無袖,歸隱山林,臨終有感,故布傳承,望有緣者得知,以揚吾志?!?p> 云無袖?倉人壽看過有關(guān)她的傳記,少年天才,看淡紅塵,曾自比倦鳥,為自己取字為知歸。
不提她五階修為,最亮眼的是她的畫道,潑墨成珠的方法就是她發(fā)明的。
兩人都看過文字后,白墻上又顯現(xiàn)出幾行字,跳過詢問是否選擇歷練的問題,最后出現(xiàn)了,“四方各四門,隨機選擇,一人一門?!?p> 倉人壽回憶起來,偷襲他們的人,似乎剛好就是四人。
四門憑空出現(xiàn),并無不同,此前已經(jīng)說過,不可停留太長時間,不然視作放棄。
兩人各自挑選了一扇門,走進去。
倉人壽眼前一黑,再睜眼又是一個純白的房間,面前出現(xiàn)三個物品。
左是一把滿是血腥的長槍,中是象征皇帝的一方印章,右是一本殘破的書。
周圍彌漫著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很是熟悉,倉人壽記性很好,尤其對于那個男人。
她記得,第一次見賈行時就燃著這個香。
笨拙香,《鑒寶通臻》有記載,功效大致是讓人遵從內(nèi)心行動。
據(jù)說是某位修士以問心為靈感所創(chuàng)的。
倉人壽猶豫片刻,選擇了書。
下一刻,她動了動手,懷里抱著一本書,睜開眼,她正站在一個小院里。
把書抱緊,倉人壽不出聲,她打量四周,似乎是普通人家住的地方,很是破落,卻在細節(jié)處富有生活情調(diào)。
再看自身裝扮,身穿布衣,款式大致是八十年前的款式。
她現(xiàn)在身體的實力還未進價,也感受不到如影隨形的封印,這是幻境?如果是幻境,她怎么會感受不到,云無袖是畫道修士……
摒除雜思,確認安全后,她開始看書。
沒有書名,翻開,一頁一頁全是畫。
“這是?”翻到一頁,突然有一張紙條落下。
倉人壽撿起紙條,上用歪歪扭扭字跡寫:三月三日在鑒寶閣我要看到你。
沒有落款,今天是幾日?
倉人壽抬頭望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夕陽落山了。
她走出了小院,正有一個仆人在掃地,她走上前,壓輕聲音,詢問今天的日期。
三月三日。
得到答復的倉人壽沉默,如果她沒有浪費時間,是否可以趕上邀約?
不,她總共用時不過一會兒,原本就晚了。
這是什么意思?她心中不安。
按耐住躁動,她開始打探消息,她便是云無袖,父母雙全,皆在當官,低品官員,雖然生活不太富裕,可是一家人過的幸福安樂。
書上的畫是父親給她畫的,父親清風明月,不過太過清高,經(jīng)常遭人排擠。
母親性子孤僻,不愛與人交往。
但這兩人都極有才華,文武兩方都在爭搶他們,逼迫兩人站隊。
以上是倉人壽在只言片語中總結(jié)出來的。
兩人下了朝,回家與她一起吃飯。
她觀察著兩人的舉止,不發(fā)一語,見她這表現(xiàn),兩人居然沒有任何表示。
看來云無袖原本就很寡言。
在沉默中吃完了一頓飯,倉人壽向兩人告退,回到自己房間。
至于紙條一事,她怎么能說?
被仔細一盤問,她什么也不知道,被起疑是必然的。
閑來無事,她就看到這里來時手上拿的圖畫,寫意傳神,真是妙極。
直到幾天后,她在睡夢中被一陣喧嘩聲吵醒。
這夜,府中燈火通明,她的父母被扣了數(shù)個罪名抄家。
難以遏制的落淚,倉人壽心臟猛然跳動著,她捂住心口,身體本能的反應讓她很是難受。
在略微窒息下,她漸漸沉睡過去。
冷,好冷。
她縮在墻角,感受著片片雪花落在身上,點點白疊加,成了徹骨寒。
“喲,我當是誰呢。”一道囂張的聲音傳入耳中,倉人壽抬頭,原來是一個小姑娘,后面跟著幾個仆人。
“這不是我們傲慢無禮的云小姐嗎?”小姑娘走近,朝著臉踹了一腳倉人壽,看她倒地,很是快意笑出來,“怎么沒過幾天,這么落魄了?”
倉人壽感到身體不受自己控制,她開口,“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
“或許是吧?!?p> “就因為那天我沒有去鑒寶閣嗎?”
“唔,有一部分吧?!毙」媚锖苁翘煺娴倪肿?,“可是你都給我介紹了誒,我怎么可能怪你呀?!?p> “那是——”
“夠了!”她打斷云無袖的問話,用手摸索著下巴,“不過沒看見這個理由也太搞笑了,讓我很不爽啊?!?p> “既然眼睛沒用,那就不要了吧?!彼镆暤模陨隙驴粗茻o袖,說出了這句話。
她抬手,身后的人會意,走上前。
她哼著小調(diào)離開,充耳不聞不和諧的背景音,那么不識時務的父母生出一個同樣不識時務的孩子,也難怪父親他們不耐煩了。
和她當朋友?云無袖也配?
她腦子閃過云無袖對她微笑時那專注熱忱的眼神,給她道歉時那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
握緊了手一瞬,不過很快放松。
不過是個蠢貨……
滋味很不好受,倉人壽咬緊牙關(guān),直至出血,才能勉強讓自己不發(fā)出慘叫。
她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仆人的聲音,“把眼球裝好,小姐要,都注意點……”
林逐流,林逐流!
云無袖落下兩行血淚,染紅了雪地。
這二十年來,倉人壽好似身為局外人,看著云無袖艱難求生,依靠自己一點點成長。
她利用智謀為一些小幫派的頭目出謀劃策,以此謀取錢財,精心謀劃,終于進了某些人的眼。
沒有眼睛,她只是個廢人。
健全的身體,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是必需品。
每逢被譏笑,云無袖都會深夜中拿著筆在紙上胡亂涂抹。
她越畫越快,畫到桌子上,撒到地上。
——直到筆碰到了她另一只手臂,她似是清醒,又像瘋癲,摧毀周圍一切,大笑又落淚。
隨著她長大,她如此做的頻率越來越高,甚至到了一天一次。
畫的越來越好,甚至可以被稱作大師。
若是拿出去,誰能相信這是一個盲人所作呢?
云無袖一直在畫林逐流,反反復復,每張林逐流都不一樣。
直到有一天,她停筆,慢條斯理將筆放好,紙吹干。
感受到什么變化,她嗤笑一聲,“二階,不過如此。”
隨著階級提高,體內(nèi)的靈力會逐漸取代體內(nèi)的器官,或者說,靈力侵蝕了器官,器官變成由靈力組成。
這就是修士強于凡人的原因。
舉個例子,就如同女性修士到達四階后,就不會來月經(jīng)了,并且受孕率大大降低。
同理,四階之后,云無袖的眼睛就能恢復了。
“??!”被踹飛出去的兩人不由自主發(fā)出一聲慘叫。
踹人的那人,只看長相,是活潑可愛那一類,十六七歲模樣,此時緊蹙眉頭,眼含怒氣。
“我警告你們。”她指著倒地的兩人,“劍門不輸給你們桂丹派,不要挑戰(zhàn)我的底線?!?p> 她身邊那人,是祝由宗的弟子,此時抱臂,不參與兩方之間的斗爭。
“切?!睂儆诠鸬づ傻哪械茏硬恍嫉姆瘩g,“怎么?難道少兩個競爭對手你沒有好處。”
旁邊女弟子附和,“就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你不管不顧,現(xiàn)在來裝起好人了?”
“你…你們…”劍門弟子云日月,她見兩人顛倒黑白,氣不打一處來,抽身拔出劍,“若不是我剛才打開傳承,你們早就在師叔的劍氣下灰飛煙滅了!”
桂丹派兩名弟子扶持著爬起來,“怎么?仗著你劍門弟子實力強勁想恃強凌弱???我桂丹派可不怕你?!?p> 見兩方距打起來只一步之遙,原本還在旁觀的祝由宗弟子連忙勸止他們。
他先是看向桂丹派兩人,“我們既然來到了云師姐旁支的傳承里,也不好打起來。”
再看向云師姐,“師姐,傳承誰不知道兇險,雖然你有些眉目,但還是互相扶持才好度過難關(guān)?!?p> “我們還未開始,就自相殘殺,不正是讓那兩人占便宜嗎?”
他雖然沒明說那倆人是誰,不過幾人心知肚明,收回作戰(zhàn)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