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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開茶鋪

第九十二章 回家

我在汴京開茶鋪 思歸北鴻 4050 2023-04-15 10:00:00

  “長風酒樓高入天,一飲不惜費萬錢。樊樓門前聞魚醉,烹龍煮鳳味肥鮮。招太白,引謫仙,玉樓笙歌列管弦。茗樓香盞取一葉,王母娘娘換蟠園”。

  幾個童子們高舉著手中的紙風車蹦蹦跳跳的,嘴里還在念誦著這首流傳多年的詞章。

  昔日的那茗樓鋪子已煥然一新,兩個工人踩著梯子,正要將書寫著“茗樓”二字的招牌掛上去。

  茗樓的大堂內(nèi),陳設一切照舊。同樣的格子間,同樣的茶器擺件,同樣的桌椅陳列。

  只是,物是人非。那些會變著花樣倒熱湯的伙計們不見了蹤影,內(nèi)庭的老媽子們也不知去了哪里?,F(xiàn)在有的,是十多名穿著樸素但容貌姣好的女子。

  她們赤著雙腳,褲腳和衣袖也都卷了起來。她們拿著濕漉漉的抹布,端著一盆盆的清水,在仔細的清洗地板、走廊、桌椅等等地方。

  她們雖干著粗活,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打掃之間歡聲笑語徐徐不斷。

  站在大門口的李仙娥望著那掛上門楣的“茗樓”二字,眼眶情不自禁的濕潤了。

  她用手絹輕輕掩著自己的口鼻?!敖K于回來了,佛祖保佑,終于回來了?!彼哪钪?p>  云溪和云澤扶在母親的兩側(cè),也都有些哽咽?!暗谔煊徐`的話,一定會很欣慰的?!?p>  “是呀,這一切都仰仗女兄了。”云澤這樣說著。

  綠玉也不斷用衣袖擦著自己的眼睛,輕輕扶著云溪說:“少爺說得沒錯,這一切都是大姑娘的功勞。如果沒有大姑娘,奴和丹珠還在那鬼樊樓里……”

  話說到這兒,牽扯到了她自己的心痛處,又不自覺的幽幽哭了起來。

  一旁的丹珠也有些眼睛發(fā)紅,滴下了幾滴眼淚,低頭嗚咽的說:“是呀,大姑娘的恩情俺們一輩子當牛做馬的也報答不了了?!?p>  張蕓兒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你既要給大姑娘當牛做馬,那也不必回我們房里了,直去了大姑娘房里多好,還有環(huán)兒那賤婢跟你作伴?!?p>  說到環(huán)兒時,她特意加重了語氣,目光中閃現(xiàn)出可怕的光來,怨毒之深似乎溢于言表。

  丹珠也覺得是自己說錯了話,有些驚慌的說:“二奶奶,奴婢可不敢有這個心思。”

  “哼!”張蕓兒冷冷的說:“是不敢有還是不會有,你自己明白,何須與我說?!?p>  “奴婢,奴婢……”丹珠誠惶誠恐,馬上撩起衣裙就要跪下磕頭,云湘忙將她扶住,轉(zhuǎn)頭對母親埋怨:“娘,今兒是咱們回家的大喜日子,說那些干什么?”

  “是呀,虧了佛爺保佑,咱們才能回家,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李仙娥也過來勸她。

  張蕓兒只是冷冷的出了一口氣,沒在說什么。

  此時在茗樓的大堂內(nèi),莫云瀟正坐在最中央的桌子前,帶著淺淺的微笑。站在她身旁的是環(huán)兒,同樣洋溢著笑容。

  與這主仆二人相對而坐的是劉大刀和袁璐。袁璐將一張契約寫好。

  他凝神思索了片刻,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將契約遞給了莫云瀟,說:“莫大姑娘,請過目?!?p>  莫云瀟將契約拿起來遞給了環(huán)兒。環(huán)兒接過來認真的看了起來。

  “不愧是大財主,一擲千金,言而有信?!蹦茷t笑著說道。

  袁璐靦腆的一笑,說:“慚愧,在下有眼無珠,妄害了令尊,這點小小補償與令尊的性命相比,便如滴水與江河。在下真是……真是……”

  莫云瀟也是微微一嘆,反倒安慰起了他來:“人死不能復生,好在莫家的家業(yè)還在,家父在天有靈,該當欣慰。”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環(huán)兒也將契約看完了。她低頭對莫云瀟耳語道:“姑娘,沒問題?!?p>  莫云瀟點點頭,拿過契約來簽了字,然后說:“只需再謄抄一份便可以了。我莫家上下多謝袁大財主慷慨解囊?!?p>  袁璐一張圓臉被羞得通紅,連連說道:“不敢當……不敢當……”

  劉大刀環(huán)顧四周,咧嘴一笑,說:“莫大姑娘想的果然周到?;实坌航心惆仓霉矸畼堑呐?,你竟然將人收來了茗樓。呵呵,難道莫姑娘要將茗樓變青樓嗎?”

  這話一說,莫云瀟立即變了臉。不說別的,單單是“皇帝小兒”四個字已足夠令她惱怒,更何況他還將高雅的茗樓與煙花柳巷相提并論。

  她正要發(fā)作時,環(huán)兒急忙在旁一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

  她勉強忍下這一口氣,說:“團頭有何見教?”

  劉大刀說:“鬼樊樓有百十來號女子,雖說有些已自縊而死,但仍有不少人茍活。茗樓雖大,但如何收納得了這許多人?”

  莫云瀟眼睛一瞇,問道:“那團頭的意思呢?”

  劉大刀身子前傾,意味深長的一笑,說:“莫姑娘知道俺們要什么?!?p>  莫云瀟的臉色變得凝重了。她冷笑兩聲,說:“只怕我做不了主。”

  “姑娘與官家淵源不淺。”劉大刀笑道:“是否可以一試?”

  “不可以?!蹦茷t毫不客氣的回絕了對方。同時,她的臉也已微微羞紅。

  但她的羞澀并不伴隨著竊喜,而是一種惱羞成怒。劉大刀的眼神輕佻,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心,甚至比她自己還要更清楚自己的感情。

  劉大刀窺見到的這份感情,似乎也正是自己極力要回避、要擺脫的感情。他每次提到趙佶,總會讓自己的心中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所以在這一刻,莫云瀟感受到了尊嚴的冒犯,而劉大刀的下一句話更起到了火上澆油的作用。

  “怎么?莫姑娘是顧慮后宮不得干政的祖訓?”

  莫云瀟愣了半秒,騰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喝道:“劉團頭,請你自重!后宮與我莫云瀟有什么關系?你再這樣污人清白,我定不與你干休!”

  劉大刀卻不慌不亂,輕輕一笑,說:“莫姑娘稍安勿躁,劉某并無冒犯之意,只是怕姑娘多有顧慮而已。”

  “我能有什么顧慮!”莫云瀟歇斯底里的喊叫著:“我與官家清清白白的,什么后宮,什么干政,那與我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姑娘,姑娘!”環(huán)兒忙來勸她,耳語道:“若你再這樣大喊大叫的,滿東京的人都以為您和官家有染了呢!”

  莫云瀟心頭一緊,再看周圍打掃衛(wèi)生的女子們,大家先是一愣,然后就都心照不宣的繼續(xù)干活,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還有門外的張蕓兒和李仙娥她們。雖然她們聽不真切自己的話,但也都探頭向里張望著。

  莫云瀟生怕她們聽到些什么再出去以訛傳訛,那可真就麻煩了。

  于是她忙攏了攏披散下來的頭發(fā),重新坐了下來。

  “我雖與官家有幾面之緣,但國家大事啟容我這小女子隨意置喙?”莫云瀟壓低了聲音,無奈的笑笑,說:“團頭,這個忙我只怕幫不了你?!?p>  劉大刀臉上的笑容不減,但語氣中卻夾雜著冰霜:“如此,那鬼樊樓的女子們可都要全靠莫姑娘一人處置了。若有什么不妥,只怕議論難免?!?p>  莫云瀟柳眉一軒,心中怒火熊熊燃燒。她也隨即改了口氣:“我莫云瀟什么風浪沒見過,劉團頭要拿這件事來威脅,那也太小看我的手段了。”

  劉大刀哈哈一笑,說:“莫姑娘果然是個不讓須眉的女中丈夫。不錯,俺是威脅不到你,但俺也要讓莫姑娘知道,俺們丐幫要拿到手的東西,就從未失過手?!?p>  拋下這冷冷的一句話,劉大刀起身補了句:“告辭”,然后大踏步的走了。

  袁璐有些尷尬,同時起身向莫云瀟鞠了一躬,告辭離去了。

  望著他二人遠去的背影,莫云瀟有些心慌意亂。她忙抓過環(huán)兒的手來,問:“劉大刀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環(huán)兒皺眉一想,說:“大約是要和漕幫拼個你死我活?”

  “哎呀,這可麻煩了?!蹦茷t有些焦慮了,真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以莫云瀟對劉大刀的了解,他絕不是一個放空炮的人。他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就一定會做得出那樣的事。

  莫云瀟彷徨無計之時,張蕓兒和李仙娥這兩房的人陸續(xù)走了進來。

  張蕓兒剛要落腳,一個擦地的侍女忙迎過來說:“二奶奶慢著!”她替她擦了鞋底之后,才讓她步入大堂,爾后的幾人也都是一般。

  不過云溪天性調(diào)皮,連連擺手說:“要不得要不得,鞋底再怎么擦也是臟的,不如……”

  說著,她也將鞋子脫了,拎在手上走了進來。侍女們見了都是大驚失色,哪有富家姑娘是這樣干的?

  李仙娥卻只是小聲責備了一句,再沒多的話。

  云溪拎著鞋走進來,笑著吟道:“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彼觳脚艿侥茷t身旁,緊緊摟住了她,說:“大女兄,你說我可比得上大小周后呀?”

  莫云瀟勉強一笑,說:“我的女弟自然比得上。”

  云湘不無嘲諷的說了一句:“那不然教女兄與官家說說,納你進宮好了?!?p>  “哼!”云溪眼睛一瞥,說:“我才不要和大女兄爭呢,官家是大女兄一人的?!?p>  “哎呀,你亂說什么!看我不打你!”莫云瀟也起了急,伸手就在云溪的腋下一抓,癢得她急忙閃身。

  李仙娥將云溪拉過一邊,責備道:“你也忒不懂事,沒看到你大女兄正在想事情嗎?”

  “想什么?”云溪邪魅一笑,說:“莫不是在想官家?”

  莫云瀟哭笑不得,索性說道:“對,我就是在想官家。我想他立即就到我的面前來。這下你可得意了吧!”

  云溪還沒說話,只聽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家業(yè)重塑,可喜可賀呀?!?p>  眾人尋聲一望,只見站在門口的是一個搖著折扇的書生和一個身材略矮的童子。

  打掃庭除的侍女們自然認不出來人,只覺得他貴氣不可擋,必不是尋常百姓。但莫家上下都是認得的,這分明就是官家趙佶。

  在這一瞬間,莫家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呆了一會兒才紛紛行禮參拜。

  莫云瀟更是慌亂,急忙起身來叫了聲:“趙……趙公子?!?p>  趙佶在被侍女擦了鞋底之后從容走來。

  他帶著一點溫和的笑意來到莫云瀟的身前,說:“莫家娘子,你我許久未見了?!?p>  “是,許久……許久未見了。”莫云瀟尷尬至極,真恨不得找個地縫直接鉆進去,一直鉆到地球的另一端。

  “那你……”趙佶見她始終低著頭,便也彎下腰來瞧她的臉,問:“有沒有什么話要與我說?”

  莫云瀟一個激靈,本能的后退了兩步,說了句:“你來得正好!”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向樓上跑去。

  莫家人都吃了一驚,不知莫云瀟為何會做出如此有違禮教的事,張迪也嚇呆了,正要跟去,卻聽趙佶在慌忙之下還不忙囑咐他:“張迪你在此等候!”

  莫云瀟拉著他來到了一間雅間里。侍女們還沒來得及打掃這里,所以桌椅屏風什么的都覆著一層細灰。

  趙佶摸了一把這桌子,捻了捻這灰,感慨道:“時光易老,這才幾月光景,這里就如此破敗了。”

  莫云瀟卻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她的一顆心撲撲直跳。

  她來到窗邊,推開窗子眺望繁華市井,說:“我聽玉如說,這些日子你過得很苦?!?p>  她想另起一個話題,好轉(zhuǎn)移開趙佶的注意力。

  趙佶淡淡一笑,說:“是,為了簡王的案子?!?p>  “即使三法司會審,也審不出個結(jié)果嗎?”莫云瀟接著問。

  趙佶長嘆一聲,說:“朝中有人想保他,有人卻想置他于死地?!?p>  “沒想到,這件事竟如此難以錯手。”說到這兒,莫云瀟也有些黯然神傷。

  趙佶卻笑了,問道:“你拉我上來,就是說這個?”

  “不!”莫云瀟忙轉(zhuǎn)過身來,說:“剛剛,劉大刀來過?!?p>  “哦?”趙佶好奇的說:“那又怎么樣?”

  “他……希望你能將運河交給他們丐幫掌管。”莫云瀟還是誠實的將劉大刀的訴求轉(zhuǎn)達給了趙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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