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你說什么？
聽著白荷一開頭就沒完沒了的講解，賈環(huán)聽的腦仁疼。
白荷將傳統(tǒng)的燒制琉璃的技術(shù)和賈環(huán)記憶里模糊存在的燒玻璃的幾點印象結(jié)合起來，搞出透明玻璃后依舊不滿足，因為這樣制玻璃的速度太慢，產(chǎn)量太低。
如今居然還想著要像隧道窯燒磚一樣，可以晝夜不停，連續(xù)不斷的進行燒制。
老磚還沒完全出爐，生坯已經(jīng)又送入，最終達到連綿不絕的產(chǎn)出目的……
“荷啊，咱先不急，啊，慢慢來，一步步來。你想再弄一個隧道窯……”
賈環(huán)安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荷一臉嚴(yán)肅的打斷，道：“三爺，玻璃液和生坯磚不同，所以燒玻璃的火窯不能也叫隧道窯，我打算叫它池窯?！?p> “好好好，池窯就池窯。”
賈環(huán)苦笑著投降道：“不過這個池窯，估計也要花不少時間才能完成，我卻等不及了。小荷，等配方固定下來后，你先使人用現(xiàn)在這個法子燒出幾百塊來，三爺我急著用呢。至于池窯，你慢慢試驗就好?！?p> 白荷聞言，雖然滿臉不情愿，可還是知道輕重，點頭應(yīng)承了。
然后不理眾人，又轉(zhuǎn)身回操作間去了。
等白荷離開后，李萬機在賈環(huán)身邊賠不是道：“三爺，對不住，小師妹從小被師父和我們嬌慣的有點……但她絕對不是不敬重三爺?！?p> 賈環(huán)沒好氣的瞪了李萬機一眼，道：“我媳婦我不知道，還用你說？”
聽到賈環(huán)的話后，李萬機訕訕一笑，胡老八等人則轟然大笑，對頂頭上司賈莊主愈發(fā)親近了。
玩笑一通后，眾人又從實驗房里出來，只留下兩個隨時給白荷打下手的人。
“三爺，您怎么讓王成給王管家說，那些人要用水泥不談錢，還派人去幫他們修路呢？這……”
李萬機可能憋了很久了，剛一出房間，就忍不住問道。
他也知道，賈環(huán)有刻意栽培他獨當(dāng)一面的用意，所以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時，他都會問，不用擔(dān)心僭越身份。
沒錯，他的確是在北城那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廝混了幾十年了，可就算再廝混幾十年，他能學(xué)到的除了手藝外，也就是拿命去搏平安。
除此之外，他所在的層次太低，能看到的層面太低，有太多事看不透。
好在，他悟性很高，不僅能一點就透，還常常能舉一反三。
再加上表現(xiàn)的忠心耿耿，賈環(huán)手中又沒其他人用，所以也愿意栽培他。
賈環(huán)聞言笑道：“老李，和高門貴戶談買賣，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李萬機苦笑著搖頭道：“三爺，雖然我跟著師父連皇宮都進過，做過工，但從來沒和貴人照過面，更不用說打交道了。貴人們是怎樣個想法，我實在是想不出?！?p> 賈環(huán)嗤笑了聲，撇嘴道：“你也別把他們想的有多厲害，貴門的確有不少良才，那是因為他們獲得的各種成長資源多，層次高見識的自然就多一點。但更多的，還不如你們……而且不管是不是良才，只要你能理解了他們之間流通的法則，以你的資質(zhì)，一定會混的如魚得水。和高門貴戶做買賣，最重要的是什么，無非是一個面子罷了。
咱們賣水泥，他們要水泥?？稍趺撮_價呢？開的高了，他們嘴上不說，心里八成不樂意。要的低了，你也別想得到他們的感激，他們只會覺得理當(dāng)如此，用咱們一點水泥，還是給了我們面子。
所以，無論我們怎樣出價，都達不到最大的收益。索性，我們將選擇權(quán)交給他們！”
李萬機聞言，眼睛頓時一亮，道：“三爺，您的意思是說……他們肯定不會白讓我們做？”
賈環(huán)哈哈大笑道：“你這樣想，如果三爺看中了他們莊子上的東西，結(jié)果他們不僅不要錢，還派人來幫我把東西弄好，弄漂亮了。等弄完了，難道我就好意思讓他們吃虧？”
李萬機連連搖頭，道：“那怎么行？那傳出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哦，哈哈，著??！”
很少見李萬機這般失態(tài)，想來他已經(jīng)體悟到了內(nèi)中妙處。
不只是水泥……
賈環(huán)也不出聲，只是樂呵呵的繼續(xù)朝后走去，繞過“研究所”，再往后走上一段路就是燒磚的隧道窯，再往南走，則是燒水泥的立窯了。
每座窯都被圍墻包圍著，門口也有門子十二個時辰守著。
李萬機和胡老八等人落后賈環(huán)半步，緊緊的跟著。
李萬機臉色激動的通紅，道：“三爺首先讓咱們?nèi)サ?，一定是一個大戶。想來門戶越高的人家，等完工后越講究面子，給的銀錢定然不會少。有一個打頭的，規(guī)矩也就立下了，以后的人再用，也就是這個數(shù)字了。
咱們既能得了實惠的里子，還不失面子。而且，就算有人日后覺得價高了，也不會罵咱們心黑，只會說……
哈哈！好一個顏面，好一個顏面，受教了，受教了！”
“竿子，大師兄瘋了吧？”
胡老八如今是負(fù)責(zé)磚窯的把頭，被賈環(huán)戲稱為窯哥兒，因為這個和窯姐兒相對應(yīng)的稱呼，胡老八成了賈家莊子無人不知的“明星”。
而劉竿子如今則是負(fù)責(zé)燒水泥立窯的把頭，忠厚本分的他，很得賈環(huán)器重。
聽到胡老八的話后，劉竿子呵呵一笑，也不理會他。
不動聲色的回頭瞥了眼胡老八，讓他安靜下來后，李萬機沖賈環(huán)抱拳請罪道：“三爺，是我孟浪了，讓三爺見笑了。”
賈環(huán)擺擺手，道：“你能自己想明白我很高興，萬機，好好做，好好領(lǐng)會，日后會有用武之地的?！?p> 李萬機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光澤，狠狠的點點頭，沉聲道：“一定不讓三爺失望。”
賈環(huán)聞言只是一笑，抬頭看了眼已經(jīng)到了眼前的隧道窯，昂首而入。
……
“你是說，他不要銀子，還要派什么工程隊來幫我們鋪路？那個水泥真有你說的那么好？”
神京西城，鎮(zhèn)國公府，書房內(nèi)，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看著下頭低眉順目的劉管事，玩味的問道。
劉管事畢恭畢敬道：“回伯爺?shù)脑?，千真萬確。小的親身去賈家莊子里走了兩遭，每一處都認(rèn)真瞧了個遍。那水泥鋪的路，看著比青石板鋪的還齊整，而且非常結(jié)實。賈家莊子里莊戶們的屋子內(nèi)，都用水泥鋪的地面，看著比用紅磚鋪的地面還好……”
這個魁梧中年自然就是鎮(zhèn)國公府如今的當(dāng)家人，承襲一等伯的牛繼宗了，聽了劉管事的話，他搖搖頭，道：“屋內(nèi)就罷了，祖宗的規(guī)矩不好隨意改變。不過路嘛……對了，陳生，你打聽的怎么樣，賈家的那個老三什么情況，怎么會被發(fā)配到那里去了？”
陳生站的位置要比劉管事靠前的多，相比于劉管事身上土青色的衣服，陳生的衣裳是淡藍色的，多了幾分貴氣，顯然是鎮(zhèn)國公府管家之流。他聽到牛繼宗的話后，恭聲笑道：“老爺，打聽清楚了。這位賈三爺是榮國府政老爺?shù)氖?，排行老三，今年才七歲……”
“什么？才七歲？”
牛繼宗的神色終于有些變化了，他濃眉大眼，闊口方鼻，威嚴(yán)天生，這一皺眉，讓陳生壓力陡增。
而劉管事的頭也垂的更低了。
陳生賠笑道：“老爺，確實才七歲?！?p> 牛繼宗不滿道：“一個七歲娃娃折騰出的東西，連你們都驚動了？”
在外面自持身份，矜持不已的劉管事，聽到牛繼宗不滿的話后，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連連磕頭，卻不敢自辯什么。
因為他知道，牛繼宗以軍法治家，不辯駁什么還好，要是敢狡辯，下場更慘。
管家陳生卻好一些，他沉聲道：“老爺，在賈府里打聽了番后，小的原也是不信，以為劉管事被糊弄了，就親自到城南走了一遭，賈家莊子口的路，確實有一些名堂，劉管事沒有說謊。”
牛繼宗聞言，眉尖一挑，道：“哦？真有名堂？那賈家老三怎么會被趕到莊子上去？”
陳生想了想，欲言又止，不過看到牛繼宗不善的眼神后，苦笑道：“賈家明面上給出的理由是，這個賈三爺想要從武，城里位置太小，容不下他，就讓他去莊子上折騰吧?！?p> 牛繼宗聽聞“從武”二字時，瞳孔明顯收縮了下，而后微微呼了口氣，譏笑道：“那賈府內(nèi)實際流傳的原因是什么？”
陳生道：“是那位賈三爺手腳不干凈，偷了東西，賈家老太君不愿讓這樣的人玷污了賈府的門風(fēng)，所以就打發(fā)到了莊子上了。相比于明面上給出的說法，賈府里的人更相信這個。”
牛繼宗聞言，臉色極為復(fù)雜，道：“有沒有消息說，賈家那位老三是不是真的想要當(dāng)個武人？”
陳生道：“他在府上時好像折騰過兩遭，不過具體怎樣也沒人清楚。出府后，就不大清楚了。不過賈府里還有一個傳聞，說的很有些怪異。”
“什么？”
“他們都說，賈老三幾個月前曾經(jīng)遭了晦氣，險些被閻王派出的黑白無常給勾去?？珊髞順s國公忽然顯靈，將黑白無常打跑后，才救下了賈家三爺，而且還要求賈家三爺，日后不要進學(xué)，要從武?！?p> 陳生恭謹(jǐn)?shù)幕氐馈?p> “啪！”
一聲脆響，牛繼宗座下實木太師椅的把柄被他生生捏斷，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陳生，道：“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