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情同姐妹
深夜，冷宮中，江寧正在榻上熟睡，她眉頭緊蹙，表情痛苦，額角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還是那場滔天的大火，還是那片猩紅的血泊，還是妹妹那一聲一聲聲嘶力竭的哭喊，又一次，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猝不及防的闖進了她的夢里。
窗外大雨傾盆，如鼓點般的雨聲此起彼伏的響起。那雨聲甚至像是穿透了門窗“啪嗒”一聲，滴在了地面上。
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一小片天空，也照亮了江寧熟睡的臉。
一整響雷瞬間在天邊炸開，江寧瞪大眼睛，瞬間從床上坐起，蜷著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哈、哈....”
細密的汗珠從她的額角滲出，江寧怔怔的盯著黑漆漆的屋內(nèi)，又是一道閃電劈過，江寧腦海中浮現(xiàn)出死去的茯苓臉上那張蒼白的臉。
她攤開收掌，慢慢的捂住臉頰。
“娘娘，娘娘您還好嗎？”
門外傳來了折柳的輕聲詢問，江寧勉強吞了一口唾沫，讓自己干澀的喉嚨略微舒適了一些。
“我還好?！?p> 折柳推開房門進入屋里，她隨手將手上的燈籠放在桌上，“奴婢就說，這么響的一聲雷，您肯定睡不好，奴婢果然是料事如神?！?p> 折柳兩步走到江寧的床邊，落了座，門外大雨傾盆，她的衣角還沾了點點水漬。
江寧轉(zhuǎn)頭望向她，勉強把自己心中的不適壓下，“我沒事，你先回去休息?！?p> 看到江寧慘白臉色的那一瞬間，折柳面露了幾分心疼，“娘娘，您怎么啦？是不是做噩夢了？”
折柳如此說著，伸手就要去擦江寧額角的汗水。
就在她手觸及江寧額角的一霎那，江寧瞬間被那刺骨的寒意驚得一顫，她連忙往里挪了挪身子，抓著折柳的手瞬間揣進被窩。
“你這個丫頭，那么冷的天，出門的時候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p> 這么說著，她又伸手去探了探折柳的臉頰，又被那樣的溫度驚了一下。
江寧嘆了一口氣，連忙掀開被子把折柳裹了進去，“你今晚就在本宮這兒睡吧，來來回回著涼了就不好了。”
江寧一邊像個老母親一般碎碎的念著，一邊拉扯著折柳身上的被子，將折柳整個人裹得像個粽子一般的嚴嚴實實。
折柳雙眼微紅，聲音里有了哭腔，“娘娘，您對奴婢真好?！?p> 江寧一怔，她倒也不覺得自己對折柳的關心有什么特別。
在江寧這個人簡單又樸素的認知里，從來都是別人對她好，那么她就一定會對別人好，至于別的什么，都不是在她考慮的范圍內(nèi)。
“那是因為你也對我好。”
江寧聲音很輕，像是在哄著一個年幼的孩子。
折柳深知江寧的脾氣，自然也不會扭捏，于是便立刻脫了鞋，拉扯著鞋子朝著江寧的身上蓋去。
和其他貴人不同，江寧的被子是非常普通的棉被，灰撲撲的被套上被磨出了幾塊大小不一的泛白痕跡，被芯結(jié)成了緊實的塊狀，抖半天也整理不齊整。
明明是身為主子，但是她房間內(nèi)的配置，甚至還比不上作為宮女的折柳。
折柳拽著被子挪到里側(cè)，這么又硬又冷的被子她實在覺得不該是江寧該蓋的東西，她撇撇嘴，頗有些怨言的開口，“娘娘您這個被子，真的該換了，不知道省那么多錢來干什么?！?p> 沒有去管折柳的埋怨，江寧緩緩躺下，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自己頭頂上的那一小塊屋頂，“我不省錢到時候拿什么給你做嫁妝？”
江寧語氣很平常，她吐露出這一句話的時候甚至像是沒有用半分鐘思考的時間。
折柳微微一怔，她看著江寧那張漫不經(jīng)心的，正在望著屋頂發(fā)呆的眼睛。
也就那么一瞬間，她決定了自己要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江寧，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
當然，江寧完全感受不到折柳此刻翻涌的思緒，她靜靜的聽著屋外的雨聲，思緒像是飄了很遠。
“丫頭，我每次看到你的時候總會想起我的妹妹?！?p> 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很多時候，她都會幻想，要是小鈴長大了會是什么模樣。
每一次，她看著折柳開心快樂的時候，她腦海中對小鈴長大成人之后的幻想都會變得具象化。
“妹妹？”折柳拉了被子蓋上，“奴婢沒有聽說過丞相大人有別的女兒啊?！?p> 江寧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皇上公布的重大決策，應該都會有檔案留存吧?！?p> 折柳不太明白江寧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但身為奴才，她也不需要問那么多。
“對，這些檔案一般放在藏卷閣內(nèi)，皇上的御書房內(nèi)也存了好一些?！?p> 折柳扯著被子蓋過臉，暴雨天氣，這棉被上似乎都浸潤了點點水汽，折柳微微皺眉，又重新把被子從臉上拉了下去。
“御書房...”
江寧的聲音漸弱，最終被窗外那喧囂的雨聲徹底掩蓋了過去。
“娘娘，您問這個干什么？”
折柳開口問道，然而，她等候許久，卻還是沒有聽到江寧的回答。
折柳朝著江寧的方向望去，卻見她已經(jīng)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江寧是被折柳埋怨的聲音吵醒的，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宛若一跟細絲緩緩的穿進了江寧的大腦。
“就算是冷宮也不至于漏水漏成這樣吧，怎么能讓的咱們娘娘受這樣的委屈?！?p> 江寧的思緒被折柳的聲音拉回，她緩緩睜眼，徹底醒了過來。
雨后初晴，明媚又潔凈的陽光慷慨的灑進殿內(nèi)，給這破敗的冷宮平添了幾分生機。
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踩著鞋子朝著折柳聲音的方向走去。
此時，折柳正趴在地面上，一邊賣力的擦著地面的的一大片水漬，一邊神情不滿的碎碎念著。
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光點落在折柳的頭頂，江寧順著光點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錯位瓦片的縫隙里一小塊湛藍的天空。
許是覺察到她的動靜，折柳起身，“應該是昨夜的大雨，將這片瓦片沖刷得移了位，奴婢等會去找陸風來修。”
折柳話音剛落，一顆碩大的水珠便順著縫隙落下“啪嗒”一聲落在了折柳的額頭。
“??！”折柳發(fā)出一身驚叫。
江寧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