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嵐珂手忙腳亂的爬上樓梯,大力推開門,首先看到的就是嵐寰嘴角涌出的鮮血。
她坐在地上,一只胳膊支在腿上,手掌撐著臉頰,另一只手把玩著一團(tuán)白光,眉眼散漫陰沉。
“娘親……”
嵐珂關(guān)上門,跑到嵐寰面前,問她哪里受了傷,焦急得檢查她身上的傷勢。
嵐寰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嵐珂拿來紙巾,嵐寰不怎么講究的在臉上嘴角抹了抹,將紙巾扔進(jìn)垃圾桶。
嵐寰手里的白光仿若有生命般,被她搓揉的光芒越來越黯淡,好似下一刻就要死了一般。
嵐珂好奇地探過腦袋瞅瞅嵐寰手里的東西,他感覺的出,這就是嵐寰體內(nèi)作亂的力量。
嵐珂不知道嵐寰是怎么辦到的,他接觸過,知道這東西在嵐寰體內(nèi)扎根的多深,幾乎與嵐寰血肉相連了。
能將它從體內(nèi)拔出相當(dāng)于從體內(nèi)剔除臟器,完全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嵐珂看向嵐寰的臉色,除了臉色蒼白唇角帶著血絲她幾乎不外露一絲痛苦。
嵐寰盯著那團(tuán)白光看了會,手上的力道加重,光芒越來越暗,最后直接被捏成了齏粉,撲簌簌消失在了空氣中。
看出嵐寰知曉白光是什么,最近幾天臉色懨懨的提不起興趣,嵐珂識趣的沒有追問。
他覺得,能讓娘親有這種情緒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雖然原主生了孩子,但她還是個大三學(xué)生,還面臨著一個普通學(xué)生的學(xué)業(yè)壓力。
這對于嵐寰來說簡直是個噩耗。
她根本沒有自己是個學(xué)生的自覺性,接到班主任的電話時還跟嵐珂在快餐店吃炸雞。
他倆單獨(dú)坐在靠窗邊的位子上,帶著一次性手套吃的大快朵頤,一盤接著一盤。
給他們送餐的服務(wù)員端著一盤新鮮出爐的炸雞過來時雙手都是顫抖的。
他從來沒看到過那么能吃的女人和小孩,看她們吃飯那么斯文,卻以令人驚悚的速度迅速消滅掉了一盤炸雞,之后齊齊抬頭看向他。
他“……”
老實(shí)的將餐盤端到桌上,看都不敢看一眼就轉(zhuǎn)身一溜小跑。
“娘親,這個吼吼次(好好吃)。”
嵐珂雖然被炸雞燙的不停喝水,但還是完全淪陷在了“垃圾食品”的佐料之下。
嵐寰也吃的止不住點(diǎn)頭,從吃到第一口開始,戴著一次性手套的雙手就沒停下過。
在兩人吃的美滋滋時,鈴聲響起,嵐寰兩手都是油,又吃的停不下來。
她看著自己戴著的手套思考了幾秒,瞬間決定管他呢。
鈴聲在響了兩遍之后停下,在對面鍥而不舍的打第三遍時,嵐寰終于接起來了。
“喂——”
嵐寰一邊接電話一邊摘下另一只手套,拿起一旁的冰鎮(zhèn)可樂喝了一口,涼氣瞬間撫平了最近幾日的暴躁。
“秦枳,你這幾天都在干什么?你的幾個任課老師跟我說你已經(jīng)幾天沒來上課了,就算你成績很好也不能逃課啊,你的期末成績還要不要及格了?你要是家里有事情的話可以先跟我請假啊……”
“你誰啊?!?p> 導(dǎo)員噎了一下,旋即開口,聲音里充滿了不可思議。
“你……你說什么?”
“我說你是誰”
嵐寰一口一口的喝著可樂,還頗有耐心的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我是你導(dǎo)員!還問我是誰?秦枳,你明天必須來學(xué)校上課,好好一學(xué)生還逃課,你真是太不像話了,你看你妹妹每節(jié)課都來了,你在家干嘛呢?明天來學(xué)校,到辦公室找我,跟我解釋下你為什么沒來上課。”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頗有些氣急敗壞。
掛電話之后覺得電話中秦枳的聲音聽起來跟往常不一樣,以前秦枳的聲音帶著溫柔和小心翼翼,現(xiàn)在給他的感覺像是什么不良少女似的。
嵐寰看著掛掉的手機(jī)屏幕,上面?zhèn)渥⒘藢?dǎo)員兩個字,她反應(yīng)過來,這是原主的大學(xué)老師。
大學(xué)老師雖不像高中一樣整天盯著學(xué)生,關(guān)心學(xué)生的方方面面,但如果班上學(xué)生連著幾天沒來學(xué)校,那就屬于老師的失職。
原主是個好孩子,成績優(yōu)異,年年拿獎學(xué)金和競賽獎金,但自從嵐寰來了之后還沒有去過學(xué)校,完全忘了原主還是個學(xué)生的身份。
嵐寰對學(xué)校沒什么興趣,也不想去,嵐珂考慮到這畢竟是原主正常的人生軌跡,避不開的。
離開餐廳后兩人沒有回秦家,直接來到了兩人之前買的房子里面。
這是兩人第一次來到裝修好的別墅里。
內(nèi)部整體呈黑白灰,風(fēng)格簡約干凈。
兩人的臥室都在二樓,與嵐珂房間內(nèi)的豪華寬敞大床相比,嵐寰臥室中央專門空出一塊長方形空地,黑色窗簾,黑色沙發(fā)、黑色衣柜,甚至連瓷磚都鋪成了黑色大理石地面,推門而入黑黝黝的,窗簾厚重,透不進(jìn)一絲光。
嵐寰看到這樣的房間眼睛里透著興奮的光,直接手一甩將之間空間里的棺材拿出來擱在空地上,正好嵌進(jìn)了留出來的空隙里。
“娘親……”看著她眼神直勾勾地走進(jìn)房間,嵐珂委屈的喊了一聲。
身后嵐珂的呼喚仿佛跟她隔著一層屏障,嵐寰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
她迫不及待地脫了鞋踏進(jìn)棺材坐下來,欣喜的對著棺材里外摸了一遍,甚至連棺材外的巨獸雕飾凹陷都伸進(jìn)去碰了幾碰。
那神態(tài)就好像和自己心愛之人久別重逢干柴烈火,連身還站著的嵐珂都忘記了。
終于,她摸夠了,舒服的雙手交搭在身前閉眼躺了下去。
好歹她興奮情緒下去之后想起來站在門口一言難盡的嵐珂。
只略微朝著門外抬抬手,一副“朕要入寢了,你退下吧”的姿態(tài)道,“走之前把門關(guān)上。”
說罷整個房間陷入了孤墳般的死寂,陰暗冰冷。
嵐寰房間特意選在背陽光處,屬于這個別墅最陰暗的角落。
嵐珂默不作聲地掩上門,拖著小步子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
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
嵐珂感覺很委屈,明明他是娘親的寶貝兒子,可現(xiàn)在還不如一副黑漆漆的棺材。
他低著頭垂頭喪氣的朝自己臥室走。
沒走幾步就聽見門鈴響,門外的人慢條斯理的一聲接著一聲,有禮貌的很。
嵐珂去開門,仰頭看來人的臉。
男人一身黑衣,男士休閑西裝敞著,里面的白襯衫解開了幾顆扣子,能拿到精致流暢的鎖骨,嘴角邪肆的勾其一抹笑,五官利落分明,正低下頭眼含笑意的看著他。
嵐珂沉默了一下,他實(shí)在認(rèn)不出來面前的人,只能開口,“有什么事嗎?”
傅時笙看著男孩兒眼里的防備,笑了笑,沒在意,直接在門框與嵐珂的縫隙之間不緊不慢的走了進(jìn)來。
“知道你們剛搬了新家,慶祝一下?!?p> 他舉了舉手里提著的精致飯盒,笑瞇瞇的,自顧自在鞋柜里換了雙男士拖鞋,頗有主人翁的氣勢。
那雙拖鞋是嵐珂去買嵐寰的拖鞋時店家推薦的情侶款,想著給他爹爹的。
現(xiàn)在被一個陌生男人堂而皇之的拿出來穿上了,嵐珂目瞪口呆。
考慮到上次自己有眼不識泰山,這次他斟酌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傅時笙?!?p> 傅時笙放下飯盒之后就在客廳打量了起來。
“電視有點(diǎn)小啊,這壁畫有點(diǎn)難看了,沙發(fā)款式也有些老舊了,等我找個設(shè)計(jì)師重新給你們裝修下,錢我出。”
嵐珂現(xiàn)在半點(diǎn)不敢吐槽,知道他是傅時笙之后什么話只敢小聲嘀咕,聽到男人這四處嫌棄的樣子本打算大義滅親,“錢我出”三個字成功讓他臉上浮起一層諂媚的笑。
他和娘親現(xiàn)在還沒把秦家拿回來,真心沒錢,窮的叮當(dāng)響。
話說揭穿那個冒牌貨也該提升日程了,等娘親醒來就跟她說,這樣就能帶娘親去周游世界啦~
傅時笙欣賞夠了,這才回過身問嵐珂怎么突然問他的名字。
“……你之前都沒告訴我們名字,我現(xiàn)在就隨口問問?!?p> 傅時笙看他一眼,嵐珂打哈哈的小跑去看食盒里有什么吃的。
男人雖沒多在意,但將這事放心上了。
“秦枳呢?”傅時笙不見外的往樓上走。
“在臥室?!?p> 嵐珂打開蓋子,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一看就是頂級大廚做的,菜色鮮嫩香氣撲鼻,嵐珂大眼睛亮了亮,將菜一盤盤拿出來。
突然,嵐珂反應(yīng)過來傅時笙要去干嘛。
想到嵐寰房間的布置和那口棺材,他猛地放下筷子,朝著樓上跑去。
就在他小短腿撲棱著手忙腳亂的爬上樓梯之后,轉(zhuǎn)頭就看見傅時笙倚在嵐寰臥室對面的墻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他,嵐珂猛地剎住步子,盡量平復(fù)呼吸,讓自己顯得平淡點(diǎn)。
他裝作一臉懊惱,“你找到我娘親的房間了嗎?忘了告訴你,她現(xiàn)在正在睡覺,有很嚴(yán)重的起床氣,千萬不能在她沒睡夠的情況下叫醒她,不然,后果很可怕的。”
他剛才一臉驚慌的跑上來,好像挺符合他說的話。
傅時笙眉目深邃的看著他,表情諱莫如深,從他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須臾,他手插在兜里,直起身,臉上恢復(fù)了一貫的風(fēng)輕云淡,“沒找到,先讓她睡吧?!?p> “……啊好。”
嵐珂乖乖的應(yīng)了,他皺著眉看著傅時笙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嵐寰的房間,無聲嘆了口氣。
娘親這個睡棺材的習(xí)慣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現(xiàn)在爹爹沒有記憶,要是因?yàn)榻邮懿涣四镉H的話兩人感情不就有問題了嘛。
雖然他覺得不管有沒有記憶,爹爹都能接受娘親的所有,但以防萬一總是好的。
能擋一會兒是一會兒啊。
嵐珂感覺自己為了他倆真是操碎了心。
樓下傅時笙問秦枳大概幾點(diǎn)醒,嵐珂看了看時間,他娘親的睡眠時間都是隨心所欲的,之前沒在棺材里還好,現(xiàn)在房子有了,棺材也有了,要不是人類身體還得吃飯,他都擔(dān)心他娘親長眠不醒了。
想了想,涼了的飯菜再熱一遍就不好吃了,他想著讓?shí)瑰境酝暝偎?p> 他剛才其實(shí)沒說錯,叫醒嵐寰的確屬于高危工作。
上次秦母讓一個傭人敲門,他娘親當(dāng)時睡得正熟,睡夢中隨手抄了一個東西朝著門口砸去。
“哐”的一聲響。
房間門頓時被砸了一個大洞。
臺燈從臉頰邊擦了過去,帶起一陣凌冽的刀風(fēng)。
“嘭”。
身后穿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傭人僵硬的轉(zhuǎn)過頭,看到墻上恐怖的凹陷痕跡后呆愣幾秒,然后尖叫著跑了下去。
從那之后沒人敢上來敲過嵐寰的門。
那完全是無意識無差別的殺傷力。
為此他要求安裝的門都是經(jīng)過特殊加固過的。
嵐珂正糾結(jié)著要不要上去叫嵐寰起床,沒想到她自己起來了。
“娘親,你醒了啊?!睄圭骟@訝地抬頭望去。
嵐寰換了一身居家服,面料舒適柔軟的貼在身上,走動間能看見她姣好的身段。
“餓了?!?p> 嵐寰掩著口打了個哈欠,她是聞著香味起來的,盡管有心想睡,但肚子一直咕咕叫,擾得她一直睡不好,這個破身體。
只能起來先把飯吃了。
傅時笙抬頭看見女人披散著柔軟凌亂的發(fā)絲,臉頰睡得紅撲撲的,渾身帶著剛睡醒的慵懶。
他的喉結(jié)動了下,掩飾性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若無其事的開口,“起來了,看看喜歡吃嗎?”
嵐寰走過來,看著傅時笙將飯菜端到餐桌上,嵐珂太矮了,還不到桌子腿高。
嵐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水煮肉,肉質(zhì)鮮香,浸滿了湯汁。
傅時笙倒了兩杯熱牛奶,放到嵐寰和嵐珂面前。
他倒沒有立刻就拿起筷子,只是撐著頭眉眼含笑的看著母子倆大快朵頤,吃的歡快,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隨后他也拿筷子開始吃飯。
明明就吃過一頓飯,傅時笙卻覺得他們好像已經(jīng)共同生活了好久。
某種感覺難以言喻。
吃完飯后傅時笙沒有多呆,只最后說了下以后他每天都會帶飯盒來跟她們吃飯。
嵐寰和嵐珂當(dāng)然是非常歡迎了,既不用做飯還不用刷碗,每天還有五星級酒店大廚標(biāo)準(zhǔn)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多么美滋滋。
傅時笙走后,嵐珂坐到嵐寰身邊,給她說明天要上學(xué)的事。
正瞇著眼眸昏昏欲睡的嵐寰聽到,皺了皺眉,滿臉不情愿。
嵐珂調(diào)整姿勢更加貼近嵐寰,正要說什么,話音一頓,眉心迅速皺起,他抬起小臉,語氣凝重的開口,“不好了娘親,爹爹出事了?!?p> 說罷,拽著嵐寰的手就起身,嵐寰看他那么著急,鞋都懶得換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