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程芊漾有片刻的晃神。
這是她第一次這么明目張膽的打量他,竟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俊逸幾分。
不都說遠看青山綠水,近看歪瓜裂棗嗎,她怎么覺得放在林羨身上,成了遠看這個男人還不錯,近看這個男人勾人心魄……
意識到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程芊漾猛地一個激靈,目光不自在的移向了別處。
林羨哪里會知道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娘會亂想什么,見她目光閃躲,微垂下眼簾。
最后一個字都沒再說,直接轉(zhuǎn)身大步流星的離開,沒一會兒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程芊漾:“……”
她說錯什么了嗎?
程芊漾愣愣的望了一會兒林羨離開的方向,才收回目光。
她沒有踩著臺階直接從正門進去,而是繞到了墻角,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周圍沒有人,她才彎腰從那個小小的洞口爬進去。
回到自己破舊的小院子里,程芊漾遠遠的就看到了屋子里的素云。
素云微微彎身,擦著屋子里僅有的一張小木桌,那模樣專注認真,走近了,程芊漾才發(fā)現(xiàn)那木桌已經(jīng)被素云擦得很干凈了,偏偏她還沒停手的意思,繼續(xù)仔仔細細的從左到右,從上到下的一遍又一遍的擦著。
不只是木桌,屋里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打掃過了。
要不是她走到素云身邊,素云都沒什么反應(yīng),她都要相信她只是單純的在收拾屋子了。
程芊漾:“……”
這丫頭儼然是想著什么事出了神,連桌子被自己反反復(fù)復(fù)擦了好幾遍都沒發(fā)覺。
“咳咳?!?p> 程芊漾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素云手中的動作一頓,隨即扔了手里的巾帕,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看到她,素云一下子就變得很激動:“娘子你可算回來了,有沒有哪里受傷?”
程芊漾啞然失笑,“放心吧,我好著呢?!?p> 素云還是不放心,拉著程芊漾的胳膊,前前后后的檢查起來,直到確認她真的沒有受傷,素云才終于松了口氣。
“沒受傷就好……”素云聲音很小的自語了一句。
“你只問我有沒有受傷,不問我有沒有把周洵救回來?”
素云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的道:“林將軍都親自出動了,還救不回一個周公子?。俊?p> 她說的是疑問句卻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程芊漾:“……”
程芊漾:“在你心里,林羨就那么厲害?”
細細算下來,素云和林羨見面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是什么讓她這么相信一個只見過寥寥數(shù)面的陌生人。
素云完全沒察覺到什么問題,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牡溃骸爱?dāng)然啦。”
“為什么?”
素云明白,她問的是為什么這么相信林羨。
她癡癡一笑,傻里傻氣的說:“因為林將軍是我見過的最好看最好看的兒郎?!?p> 程芊漾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丫頭,你這見識也太短淺了點兒吧。
就林羨?
還最好看最好看?
程芊漾腦海中忽然出現(xiàn)林羨送她回來的樣子,和他視線相撞時,他深邃的眼眸,濃密得恰到好處的墨眉,刀削般俊逸的面孔,結(jié)實高大的身形……
好吧,她目光也短淺,相貌這一塊林羨的確是挑不出毛病。
程芊漾尷尬得咳了兩聲,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林羨到底厲不厲害,和他的顏值根本沒有關(guān)系,她只想著方才的自己就不應(yīng)該多嘴,問什么林羨厲不厲害。
然而她想法還沒落定,素云就先出聲道:“娘子本就無心周公子,若是可能的話,說不定你還可以弄個將軍夫人來當(dāng)當(dāng)?!?p> 說完,素云還朝程芊漾擠了擠眼睛,就差沒把“你懂的”寫在臉上。
“什么將軍夫人,我寧可永世不嫁,也不要嫁給軍人,聚少離多的,一輩子那么長,什么時候是個頭啊?!?p> 程芊漾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了墊子上。
素云也跟著坐了下來:“娘子不想嫁武將?”
也不知道她腦袋瓜里在想什么,嘀咕了一句,忽然一下子又站了起來。
望著都還沒坐穩(wěn),又猛然站起身的素云,程芊漾嚇了一跳。
“娘子你……”說了一半,素云就停了下來。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道:“難不成你喜歡上了周公子?”
之前沒往這方面想,素云還挺淡定,此刻突然產(chǎn)生這種想法,她才發(fā)現(xiàn)許多地方都不對勁。
“為了救心愛之人,只身入虎穴,娘子,我沒想到你竟然已經(jīng)情根深種,為了周公子能做到這……”
后面的“種地步”還沒來得及說完,程芊漾忍無可忍的打斷了她的話。
“什么為救心愛之人只身入虎穴,什么情根深種,我程芊漾是那種為了別人連命都不要的人嗎,我可是很惜命的?!?p> 語罷,怕小丫頭又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程芊漾胡扯了一句想休息了,便匆匆上了床。
方才坐著,她還沒感覺怎么困,此刻躺在榻上,她反而困得不像話,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的畫面很熟悉,是記憶中她和周洵初次見面的場景。
冬日的永州城外,十二歲的她被幾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女娘圍住。
其中一個小女娘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指著她:“快說,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飴糖?!?p> 小女娘氣勢洶洶,但更多的是有恃無恐。
永州城內(nèi),誰人不知程芊漾是沒人要沒人管的外地人,今日就算她打了她,也沒有人會為程芊漾出頭,更沒有誰會把她怎么樣。
程芊漾沒有偷她的飴糖,但她沒有解釋,因為這樣的事情她遇到過太多太多次,一開始的時候她真的以為是別人誤會了她,還想解釋一下。
后來經(jīng)歷得多了,才明白這不過是他們?nèi)^癢時,想打她找的借口罷了。
幾個女娘見她不出聲,便上前推搡著她,她也已經(jīng)做好了又挨一頓打的準備。
距離她最近的一個女娘最先舉起拳頭,程芊漾閉上眼睛,下意識的護住頭。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條件反射的睜開眼睛看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高過她一頭的男子擋在了她面前。
正是周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