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心的叫囂終于停止了。
凌清長長的吁出一口濁氣。
她邁開步伐,越靠近望梅亭,越能看清在亭里站著的凌晗,嘴上卻道:“梅心,竹心,你們回去通知菊心和蘭心,還有大正,收拾常用的衣物,等我處理完這邊事情,我們就回家!”
梅心和菊心都聽明白了,她們家姑娘說的是回家。
五年了,姑娘懂事的讓她們看的心疼。
自從姑娘搬來了梅林村后,笑容里總藏著一絲憂心忡忡,特別是早晨起來,很多時候都是雙目無神,滿臉疲憊。
還有很多時候,她們都會碰到姑娘望著獨城的方向發(fā)呆許久,卻一次都沒有提過回家。
她們自覺得聰明的姑娘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只是嘴上不說。
城主也死死囑咐她們,一定不能讓姑娘知道這些事情,他只希望姑娘能一直這樣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成了老姑娘也好,只要她開心。
事與愿違,紙始終包不住火。
而城主也說對了,姑娘就是操心的命。
她們在此刻也暗自下定決心,絕不會讓姑娘孤軍奮戰(zhàn)。
此時,凌清早就來到圍滿看客的望梅亭外。
凌清一邊撥開人群,一邊聽著凌晗那道嬌滴滴的嗓音,述說著她的為難。
“以前有我大哥哥,就是小城主和我這個大姑娘出面說服了,被逃婚的兩家人,才沒有鬧到梅林村。今日,鄭元老已經(jīng)和那兩家人一起鬧到凌府大門前了?,F(xiàn)在父親病重,母親獨自一人撐起整個凌府,心力交瘁?!?p> “幸好還有大哥哥在安撫鄭元老他們。身為妹妹的我豈能不為家人、兄長分憂?他們只要求把逃婚的姑娘交出來,這事就能了了?,F(xiàn)在,你們交不出人,還想求我放過,那我能求誰放過?”
凌晗話落,凌清這才走出人群,一眼便看見亭內(nèi)跪了一地的婦人和姑娘,為首的就是玉娘。
“你可以求我啊~”凌清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直視凌晗。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清身上。
玉娘她們看到凌清的出現(xiàn),面露詫異中盡顯擔(dān)憂。
看客們眼里,只覺得,凌清生得一副素凈又雅致的面孔,一席青衣清新脫俗。她一笑起來,又多了份乖巧。
好精致的一位美人兒。
只是可惜了,美人兒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因此看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戲謔。
而凌晗卻是一副若有所思,只覺得眼前的姑娘長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直道:“你是誰?”
凌清明媚一笑:“妹妹,我們不過幾年未見,你怎么連大姐姐都忘了?!?p> 話落,凌晗模糊的記憶瞬間清晰起來,那張嬌柔的小臉逐漸崩裂。
玉娘看向凌清的眼睛里,像是讀懂了她的決定,直起身軀,站起身來對之行禮:“大姑娘?!?p> 隨在玉娘身后的婦人和姑娘們也紛紛行禮。
看到這里,凌晗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這些女人一開始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連行禮都行的敷衍,更沒有尊稱她一聲大姑娘。從頭到尾,自己就是一個小丑。
凌晗慌了,她完全沒有想到,是因為凌清,而凌清居然還活著!活在這個梅林村里那么多年,她們竟然都不知道!
大丫鬟紅蓮趕忙上前安撫自家姑娘:“姑娘,莫慌?!?p> 凌晗看向紅蓮那雙盛滿‘放心’的眼睛,心慢慢定了下來。
紅蓮是娘親身邊的大丫鬟,人穩(wěn)重又能干,什么壞事到她手里,總能變好。前段時間她說父親一定會說服蕭世子迎娶自己為世子妃,這不,過幾日他就會到獨城,來家里做客,商議昏事了。
“你們這些賤婢,東西可以亂吃,話可要慎重著說。”紅蓮站了出來,厲眸掃向玉娘她們:“‘大姑娘’的稱呼在獨城代表著什么,不止城里的老百姓知道,就是每年來商城做買賣的商人都知道。你們叫的哪門子的大姑娘,來了獨城就得遵獨城的規(guī)矩,這里誰都沒資格被叫‘大姑娘’,除了我家姑娘!”
“還有你!”紅蓮指向凌清:“最好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大姑娘不是你能高攀的!”
玉娘眼觀鼻,鼻觀心,對紅蓮的話充耳不聞。
凌清踏上臺階,更是直接越過擋在凌晗跟前的紅蓮,定在凌晗的面前:“本姑娘不過幾年沒露臉,妹妹就當(dāng)姐姐死了不成?!”
紅蓮想要推開凌清,卻反被玉娘先一步擒住,前者一邊掙扎一邊大喊:“放肆,那是大...”
可惜,連嘴都被堵住了。
凌晗被嚇得連忙后退:“胡說!我沒有姐姐!”
凌清覺得凌晗回答的很好,因為她也不想有個妹妹:“二姑娘,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p> “我是大姑娘!不是二姑娘!這些都是百姓深知的!”凌晗眼睛一紅,喊出的話里透著一股倔強(qiáng)。她覺得只要她夠弱小,就夠證明越囂張的人越假。
周遭的看客印證了凌晗的認(rèn)為,紛紛指責(zé)起凌清。有人說她膽大妄為、有人說她不知死活,質(zhì)疑誰不好,質(zhì)疑大姑娘。
卻有一人提議道:“大姑娘,拿出你的銀玉牌,證明給她看!”
此話一出,看客們面面相覷后,也贊同了那人的提議,紛紛吆喝。
獨城自建成以來,每個城民都手持一枚令牌。
城主是獨有的金玉牌,商會元老是銀玉牌。
金玉牌和銀玉牌的性質(zhì)一樣,通過光的投射,能照出玉牌上‘字’的影子。不同的是,一個‘字’的影子是金色,一個‘字’的影子是銀色。
若要仿制,那是不可能的。
而各自家眷,除凌清和凌澤也是銀玉牌外,其余家眷全都是銀令牌,實心銀塊,照不出字。
普通城民就是銅令牌。
凌晗聽到這個提議,心頭一緊,她哪有什么銀玉牌,便下意識看向還被捂住嘴巴的紅蓮。可惜,紅蓮自身都難保。
凌清看了眼凌晗,唇角一勾面向大眾:“好啊,我給你們看。”
“你是個什么東西,銀玉牌是你說有就能有的嗎?!”看客們再次為凌晗打抱不平起來。
“那是只屬于我們大姑娘的東西,真不自量力!”
“對,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一堆人輪番攻擊了,默不吭聲的凌清后,才再次催促凌晗拿出銀玉牌,亮瞎凌清的狗眼!
凌晗哪敢回應(yīng),嚇的都快哭成淚人了。
凌清才沒那個時間,和一堆路人爭辯。
只見她尋了個陽光充足的位置站好,取下腰間的青色荷包,從包里掏出一枚玉牌高舉頭頂,一個‘凌’字的影子赫然的印在臺階上。
亭里亭外,頓時一片死寂。
不止看客,連凌晗和紅蓮那目瞪口呆的視線都不斷地在臺階上的‘凌’字,和凌清手里的玉牌來回移動。
良久,全場依舊鴉雀無聲。
凌清疑惑的看向手中的金玉牌,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拿錯了,一臉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拿錯了?!?p> 接著將金玉牌放回荷包,再將銀玉牌拿出來,她才放心道:“看,這才是銀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