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王阿蠻骨有十六個子女,其中長子阿福海,次子撒胡路,三子奇虎名,五子阿南圖,七子買哈家已經(jīng)成年且有爭位實力?!?p> 孟希言緩緩指向南地地圖,“阿蠻骨三年前繼位,被南地各部尊為共同的王,雖因為其勇武,更因為其母撒湘南?!?p> “撒湘南原來只是上任蠻王的女奴,因為貌美而得寵,生下阿蠻骨。奇的是,上任蠻王有女無數(shù),卻只得阿蠻骨一個兒子?!?p> “這蠻王漸漸老去,蠻族各部也蠢蠢欲動,撒湘南在此時握住了權(quán)柄,在蠻族內(nèi)部有了一席之地。
撒湘南利用制衡之術(shù),讓部族之間互相攻訐,她再從中調(diào)停,借機安插細(xì)作,逐漸得勢?!?p> “她還用聯(lián)姻之法將各部女子都抬到阿蠻骨帳上,生了不少兒子,而這些部族看了,多是不愿意冒謀反的風(fēng)險,分別扶保諸子,共尊阿蠻骨上了位?!?p> 妙君一挑眉:“聽聞蠻族以力量為尊,女子地位低微,她竟然能有此成就,的確厲害。”
孟希言點點頭:“我昨日翻閱蠻族卷宗,確實驚異。不過如今阿蠻骨已死,蠻族內(nèi)部必然大亂,倒是顧不上洛關(guān)這邊了。”
“話是這么說。”武丹青指了指南地地圖,“此地雖然被稱為蠻荒,愚魯不化,實則民風(fēng)彪悍,為朝廷大患,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一舉蕩平?!?p> “表姐說的是,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需要蕩平后患才是。我有一計,不知表姐與孟參軍可想聽聽?”
武丹青笑道:“我是個武夫,沒你們懂得這些,快說嘛。”
“依我所見,既然蠻族如今派系眾多,不如讓他們自己斗去。
撒湘南是個危險人物,還是盡早處理掉。
不如派人去蠻族散布謠言,就說之前的蠻王其實沒有生育能力,阿蠻骨其實是撒湘南與旁人的兒子。
如此一來,不光阿蠻骨這幾個兒子要斗,其他部族恐怕也要伺機取而代之。
撒湘南自顧不暇,就來不及用自己的勢力扶植孫子了。
咱們把這池水?dāng)噥y,之后再行征服之事,豈不是手到擒來?”
“確是妙計?!蔽涞で帱c了點頭,“只是這謠言不一定能輕易散布出去,那撒湘南可不是吃素的?!?p> “這也簡單,不是說河那爾部的首領(lǐng)烏斯麥可與撒湘南一向不睦,自撒湘南掌權(quán)后他們部族過得不容易。
我方不如直接派人去聯(lián)系他,只說朝廷愿意幫他成為蠻王,只讓他依計照做便是,他自然無有不應(yīng)?!?p> 妙君說完,看了看孟希言:“參軍以為如何?”
“孔將軍之言有理。只是此計雖妙,卻會傷及蠻族根本,不如遣使持書去詢問陛下之意?”
“參軍之意我明白,無非是覺得陛下一定既想收復(fù)蠻荒人心,又想從中得取高額稅負(fù),可若是平亂從速,必要雷霆手段,讓他們幾十年緩不過來,才可誠心歸附?!?p> “孔將軍確實以理服人,希言甘拜下風(fēng)?!泵舷Q孕Φ?,“不過我倒是覺得,此計還有改進的地方?!?p> “此話怎講?”
“如孔將軍剛才所說的辦,謠言該散布就散布,烏斯麥可也還要聯(lián)系。
不過這之后,可以上表表奏圣上,封阿蠻骨十六子女與烏斯麥可同為蠻族十七王,平分領(lǐng)地,割據(jù)疆土。
同時讓蠻族七個部曲各出兩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組成長老會,每年評判十七王各自的功績過失,表奏朝廷。
這樣長老會也會爭權(quán)奪利,各為其主。十七王之間也有的斗,況且其中大多沒有成年,母家勢力盤根錯節(jié),母子說不定也會反目。
朝廷每年可以派人視察,對朝廷越臣服,咱們就越給他們更多好處,不服的,就殺雞儆猴。
至于撒湘南,最好召入朝中給個閑職,那女人野心大,經(jīng)營了十幾年扶她兒子上位,呆在老巢還是會有許多人支持她的。
所以,我的建議,既然要制衡,自然是越多越繁雜越好。
而且比起孔將軍之前所言,名分定下來,管他們上層怎么爭權(quán)奪利,對百姓的生產(chǎn)影響反倒會變小?!?p> “參軍比我還要毒,我還以為你是個心善的?!?p> 妙君倒是有些驚訝于孟希言對權(quán)術(shù)的理解了。
“不過是聽到孔將軍妙計,有感而發(fā)?!泵舷Q怨肮笆?,“況且對敵人心軟,就是傷害自己人,這個道理你我都懂?!?p> 武丹青笑了笑:“你倆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就照做就是。只是出使河那爾部的事,待陛下旨意下來了,還要勞煩孟參軍親往,還望小心行事。”
“希言遵命。”孟希言點了點頭,“那下官就先去準(zhǔn)備了,大將軍,告辭?!?p> 見武丹青點了點頭,孟希言便拱手離去了。
“上表的事情我現(xiàn)在就準(zhǔn)備,你也回去歇歇吧,思慮過重對身體不好。”
妙君聽得此言,正色道:
“大將軍,我想請令帶一支輕騎,繞道蠻族內(nèi)部,出其不意給他們一擊。
蠻族現(xiàn)在內(nèi)部正亂,見我軍勇不可擋,自然更容易臣服。”
“你歇息歇息,我可以派別人,也是一樣的?!?p> “大將軍!妙君確實有私心,當(dāng)今圣上在民間被稱作百花娘娘,我也聽說了。大將軍難道不想得見天顏嗎?時不待人,況且我等不知光陰幾何!”
留下花徑秘境的人就是傳言中的百花仙子,想必,就是這女帝了!
武丹青又怎能不知她的急切。
“聽我的,你的這個計謀,也算是目前最快的了,可也最好等到撒湘南的謠言傳遍再行事才好。我等還要等陛下旨意?!?p> “那……末將便自請去為大將軍送表?!?p> “你……唉!”
武丹青一甩袖子,
“你也太任性了!雖是皮肉傷,可也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能受那奔波勞累之苦?”
“我這人確實倔些,可也是事出有因……”
武丹青撇了她一眼:“可我也倔,你待如何?”
“這……”
“我有句話,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恐怕我兩人雖關(guān)系好,但認(rèn)識日子淺,交淺言深,你往后怨我。”
“您但說無妨,是非對錯,妙君不才,也還分的清?!?p> “那我就直說了。”武丹青站了起來,“你還是太氣盛,沉不住氣,以后遲早是要在這上面吃虧的!
你為人百般好,只是有兩點。
其一,急于求成,往往吃了虧才發(fā)現(xiàn)自己魯莽。
其二,太過自負(fù),有了些成績就驕傲起來。
往日里我見你這缺點,覺得你是個有天賦的孩子,為人又好,只覺得無傷大雅,今日一見,卻覺得不得不和你說了!
我這話說在前面,以后你要是不改,可有的吃虧!”
妙君低了頭,仍有些不服氣,但她也知道武姐姐說的沒錯。
妙君自己看別人也很準(zhǔn),但到了自己身上,往往也是吃了苦頭才肯改變一二。
“表姐說的話,我都銘記在心,可這次確實不大一樣……”
“罷了,我不和你多嘴,你把傷養(yǎng)好了,咱們一切好說。”
妙君明顯的感受到,武姐姐把自己關(guān)在城門外之后,似乎更關(guān)心她了。
啥交心的話都往外說。
其實她們相識也不過一年多,交往過幾次而已。
或許這就是緣分,像母親說的,第一眼就是對的人。
妙君難得服了軟,乖乖回了屋里歇著。
武丹青這邊卻是沒閑著,將三人商定的事情寫成了奏章,又附上了對妙君的贊美之詞,還提到孟希言官職不過七品參軍,但才能極好,可以出使河那爾部,求陛下賞賜些出使的體面。
至于為將士請功,撫恤之事,自然也詳細(xì)附上了名單,妙君再三遣人問的晉中小將軍自然也有提到。
這一切事畢,武丹青才擱筆嘆道:“這寫文章的事,真是比打人難多了?!?p> 怪不得自己與妙君穿過來還是當(dāng)將軍的命,文人墨客,她可做不來。
但她不知道,遠在京城的天子接到孔妙君的表文,卻是大加贊賞了一番。
呂昭華
初六了,祝大家六六大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