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低啞,在相對狹窄的走廊中,溫囡所有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她的想法很單純,她以為袁錚在開玩笑。畢竟,以林阿姨溫柔好相處的性格,她想象不到袁錚是惡意的。
“我叫溫囡,林阿姨說……我可以喊你哥?!?p> 可下一秒,袁錚泛著涼意的指尖抵在她發(fā)燙的臉頰上。摸了摸她漲紅的臉,他靠近時氣息灼熱,伴隨一聲輕漫的嘲弄:“裙子是換給我看的?”
溫囡脊背僵硬,心中怯意橫生,搖搖頭。
她穿裙子是想體面些,不是單純給誰看。
但在袁錚的視角,眼前這個女人純屬在狡辯。剛剛在大門口,她穿黑色T恤和深色牛仔褲,打扮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土。
少頃,他回家洗個澡出來,她就換上了材質(zhì)上乘的連衣裙,笑吟吟找他打招呼,主動上前喊他哥。
很明顯,她的心思并不如表面那般純良無害。
溫囡被袁錚突然靠近的動作唬住,半天沒有反應(yīng),只感覺滾燙的臉頰像被烈火灼燒,熱得她眼睛不舒服。
推開身前的袁錚,她慌不擇路一般逃走。
樓梯上踏踏的聲音遠(yuǎn)去,袁錚無聲笑了笑,邁著悠哉的步伐下樓。
他來到客廳,正好聽到林見惠在關(guān)心溫囡的紅臉。溫囡沒看到袁錚在身后,編著不熟練的謊言:“剛剛開空調(diào)弄錯了,屋里太熱。”
盡管有著快一年的大城市生活,溫囡那說了快二十年的方言普通話,改得非常困難,時不時就會蹦出來一句別人聽不懂的。
比如剛剛這一句,剛回國的袁錚就沒懂。
他來到林見惠身邊,頑劣態(tài)度絲毫不見收斂:“哪兒來的土包子?”
“嘖!”林見惠倒吸一口涼氣,抬手就在袁錚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聲響清脆,數(shù)落道:“囡囡比你小兩歲,喊你一聲哥,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
猝不及防被打,袁錚漆黑眸子凝滯,一瞬不瞬地盯著林見惠。
“我爸的私生女?”
怒氣上頭的林見惠被這句話震驚到,半天沒回過神兒來:“啊?”
袁錚嘲弄的視線直直落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溫囡身上,其中的譏諷不言而喻:“不是我爸的私生女,干嘛住在家里喊我哥。”
母親性情單純,肯定不會在外面亂來。
看來是親爹有二心了。
一來一往兩個問題,林見惠終于明白袁錚的疑問,抬手就是第二個巴掌,聲音照比剛剛更清脆。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袁錚的胳膊又紅又腫。
他沒喊疼,雋朗五官裹著陰沉,將所有的不滿都發(fā)泄在小白兔一般的溫囡身上。
“我和你爸婚姻幸福,哪有什么私生子?!绷忠娀萏志鸵谌?,被溫囡急忙攔下。
溫囡以為林見惠真動了氣,嚇得白了臉。
看在她的面子上,林見惠放下胳膊,但嘴上的管教依舊氣勢洶洶:“袁錚你在國外讀書讀傻了吧,回來什么都不問,直接給我們仨扣帽子,你好意思?”
袁錚唇線譏誚上揚,與溫囡四目相對,囂張又散漫。
這小白兔真能裝!
溫囡不敢招惹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破壞袁家人感情,硬著頭皮站出來拉架,“阿姨,袁錚哥開玩笑的,您別生氣,也別打他了?!?p> “他就是欠,你別以為他是好人?!?p> 林見惠自顧自地?fù)崃藫嵝馗?,被袁錚拱起的火終于順了。
她拉起溫囡的手,讓她站在袁錚面前,名正言順為她做介紹:“她叫溫囡,是我朋友的女兒?,F(xiàn)在囡囡父母去世,奶奶住得遠(yuǎn),我就讓她住在我們家了。不僅如此,你這次回來不是要回京大上學(xué)么,順便幫我照顧?quán)镟?,免得她在學(xué)校受欺負(fù)?!?p> 關(guān)于溫囡被其他學(xué)生疏遠(yuǎn)這件事,林見惠是去學(xué)??此龝r發(fā)現(xiàn)的。但溫囡不讓她管,說一切順其自然。
她現(xiàn)在把希望寄托在袁錚身上。
后者不耐煩地摩挲自己胳膊,紅腫處火辣辣的疼,他垂眼不回應(yīng),看起來興致乏乏。
“袁錚,說話?!?p> 一拳打在棉花上,林見惠心里窩火,她所有的好脾氣都敗給自己的好兒子。
“哦?!?p> 袁錚始終愛答不理。
就在林見惠還想口頭教育兒子時,外面響起汽車引擎聲,是一家之主袁建白回來了。
“你剛剛那些混話可別和你爸說,不然挨打我不救你?!绷忠娀菪÷晣诟馈?p> 袁錚吊兒郎當(dāng)像沒聽見似的,一雙沒有溫度的黑眸始終盯著溫囡。后者被他看得心里七上八下,害怕事后被他針對。
她怯怯地避開目光。
“爸?!?p> 袁建白進門,袁錚懶洋洋地喊了一聲。
許久未見,本以為即將上演父慈子孝的一幕,沒想到,袁建白對袁錚的怒火比林見惠還要盛,抬手就要扇巴掌。
袁錚躲閃及時,黑眸微顫。
但溫囡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幫忙。
“袁叔叔,您冷靜一點!”
帶著對袁錚的抱歉,溫囡咬牙沖到他面前,攔住袁建白。
林見惠也上前,兩個女人隔開了袁建白和袁錚。
“老袁,兒子剛回來,你怎么伸手就打他。”林見惠把袁錚擋在身后,已經(jīng)忘了自己剛剛對他動過手。
溫囡和她一個陣營,不解地看向袁建白。
唯獨剛剛從公司回來的袁建白在生氣,手指因怒氣發(fā)顫,恨鐵不成鋼地指著滿臉無所謂的袁錚,“他在國外的狐朋狗友被警察抓了,給未成年販賣違禁品!你以為他現(xiàn)在回國是想好好讀書,他是害怕才跑回來的!”
兩個女人面面相覷,眼底是震驚和擔(dān)憂。
“兒子,你爸說的……”明明見多了大場面,但挨到自己身上,林見惠的聲音在顫。
溫囡同樣,有點擔(dān)心袁錚。
但袁錚全然無所謂,氣度沉斂散漫,唇畔冷笑倏然沒了溫度。面對諸多質(zhì)疑,他一字一頓道:“本人無不良嗜好,我怕什么?”
袁錚不是膽小鬼,回國是有別的原因。
“爸,我在國外上學(xué)太久了,久到開始不舒服。所以我打算回國讀完大三和大四,行不行?”
雖然在問,但袁錚知道,沒人能阻攔他的計劃安排。
聽到這話,林見惠迅速拉住怒氣還沒消散的袁建白,語氣激動:“你快看,兒子不舒服,我當(dāng)初就不愿意讓他出國讀書,導(dǎo)致我一年半載都見不到他?!?p> 袁錚和父母的關(guān)系一向像是隔著什么,他不愛和家里人表明心跡,什么事都自己承受,自己解決,他從小到大就沒給家里惹過麻煩。
看了自己許久沒回來的兒子兩眼,袁建白心中怒火漸漸平息,臉上的怒意也潤色不少。
緩了緩,他看向袁錚的眼神帶著試探:“兒子,你知道我現(xiàn)在正在做什么,你不要讓袁家上下的努力功虧一簣?!?p> 袁錚淡淡應(yīng)了一聲:“害人害己的東西我不會碰,永遠(yuǎn)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