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會真為了給李叔省錢,把車送到那種小汽修廠吧?”
視頻里正被三四個化妝師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姜悅滿臉質(zhì)疑,“大不了讓4S店改個價。不要拿自己的安全湊著玩,萬一那家伙心懷不軌在你車上加點(diǎn)啥……危險!”
姜絨失笑,“你就是職業(yè)病,被黑粉跟蹤怕了。別想太多?!?p> “隨便你吧?!苯獝偲沧?,“不過你去的時候可得多加小心?!?p> 姜絨吃飯的動作一頓。“為什么?”
“你沒聽說?”姜悅立刻神秘起來。
“一街那位,據(jù)說之前犯過事,在牢里待了好多年。出來之后在大城市活不了,后來才到香坪,自己開了個汽修廠?!?p> 姜絨有些猶豫:“你都是聽誰說的?”
“哎,你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能跟我的消息網(wǎng)比嗎。別看我沒在鎮(zhèn)上,你們那的大事小情,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不知道的?!?p> 姜絨無語。
姜悅得意了兩秒,繼而托腮繼續(xù)道:“不過具體犯了什么事就沒人知道了。這種敏感問題,又觸及個人隱私,大家也不好深問。但肯定是大事,不然怎么能進(jìn)去好幾年,說不定身上背了五六七八條人命呢!”
“你別亂猜?!?p> “也不是亂猜,無風(fēng)不起浪啊?!?p> 姜悅撇撇嘴,把手機(jī)拿到面前,小聲提醒:“反正你小心點(diǎn)就是了。雖說他現(xiàn)在很本分,但保不齊什么時候又露出本性……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p> “……恩”
“好啦,我先不跟你說,工作去了!”電話那邊的聲音又活躍起來。
姜絨笑笑,“好,注意身體?!?p> “知道啦?!苯獝傄恍β冻鲆慌虐籽溃芭秾?,還有一句話要說?!?p> “什么?”
“生日快樂!”
已經(jīng)準(zhǔn)備掛掉視頻的姜絨身形一怔。
“禮物已在路上,請注意查收~~~”
沒給姜絨說話的機(jī)會,畫面定格在姜悅笑靨如花的臉上。
姜絨呆了半晌,才緩緩揚(yáng)起了幸福的笑。
*
*
午休后,姜絨決定去一街。
汽修廠就在街頭第三家,占了兩個門市臉,很好找。
兩個卷簾門全開著,里面沒開燈,顯得有些涼嗖嗖的。
她接著窗戶往里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半個人。
有事出門了?
或者也在休息?
思及此,她還是推門下車,打算去里面看看。
晦暗陰涼的場地被濃郁的機(jī)油味充斥,四周安靜的幾乎連喘氣都顯得格格不入。
空蕩蕩的維修室兩臺壁扇在機(jī)械地?fù)u著頭,沉默工作。
壁扇下放了一張長桌,桌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維修工具,其余兩面墻上也全是各種斧鉞鉤叉。
姜絨太陽穴不可抑制地跳了兩跳。
不禁想起姜悅的話。
——說不定身上背了五六七八條人命呢!
她打了個寒噤,遂即回過神來,朝著自己腦袋狠狠拍了一下。
不要胡思亂想!
她吸了口氣,重新審視周圍環(huán)境。
雖說工具很多,又隨處可見都是油污,但這里總體給人的感覺卻并不雜亂,反而井井有條,似乎每一個工具的擺放都有它的規(guī)矩和道理。
姜絨正在心中暗暗贊賞,不知怎得,突然覺得背后發(fā)涼,后腦勺嗖嗖冒風(fēng)。
明明還沒到深秋,怎么突然這么冷?
屋內(nèi)光線不足,但總歸是大白天。
下一秒,她便發(fā)現(xiàn)了自己面前的墻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來的一個影子!
猛地轉(zhuǎn)身!
“啊!”
一堵黑墻幾乎近在咫尺!
就算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轉(zhuǎn)身看到那一個尤為高大且晦暗的人形后,她還是嚇得好險魂飛魄散。
瞪圓了眼睛一連后退好幾步,直到后腰撞到墻邊的桌子。
她又被嚇了一激靈,兩只手胡亂抓抹之際,一不小心便把桌上的一把扳手劃了下去。
幾乎同時,她便見那碩大的黑影驀地朝她壓了下來!
“?。 ?p> 完了!
……
沒有意料之中的痛。
似乎那將自己完全罩住的黑影也不見了?
她仍是雙手抱頭的姿勢,人幾乎后仰的躺在桌上。
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走遠(yuǎn)了。
額頭緩緩溢出幾滴汗。
這下,是真的完了……
男人已經(jīng)走到另外一處桌前,拿起上面放著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遂即又走到另外一處,放下了手里的扳子,并開始穿戴手套。
從始至終,好像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
姜絨吞了吞口水,臉上有些發(fā)燒。
“……不好意思……我,其實(shí)……”
“老李打過電話了?!?p> 聲音明顯是剛睡醒。低沉又沙啞。
姜絨“咕咚”吞下一口口水,只覺得后頸都在騰騰冒熱氣。
“我剛才……”
男人沒等她把話說完,已經(jīng)走出門口,在車門被剮蹭的地方單膝蹲下。
姜絨張了張嘴,吸進(jìn)去一肚子機(jī)油味。
絞著雙手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然后在男人身后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住,——要不要繼續(xù)解釋?
——可能他沒察覺。
——萬一察覺了呢……
——但他好像不太想聽……
——要不算了?越描越黑。
——直接道歉吧?
“明天過來取車。”
男人忽然起身。
碩大的身形宛如一堵墻,登時遮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
眼見著一座山在自己面前拔地而起是什么感覺?
姜絨只覺得心臟都要從嗓子眼擠出來了。
“……啊?”
男人五官極其硬冷,刀削斧鑿般的渾然天成,像是天生就具備那樣的氣勢。讓人只是看上一眼,就被震撼的頭皮發(fā)麻,膽戰(zhàn)心驚。
他的眼睛尤其深邃,那雙被好像隨時能完全落下的眼皮遮去一半的黢黑瞳孔……
深海。
姜絨只能想到這個詞。
沉默無聲,深不見底的海。
隨時能掀起千層浪,將海面上的一切卷入海底,絞碎,萬劫不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