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快看，有人在天上飛！”
地壟前，女童忽然指著天空興奮的說。
“那是被老鷹捉去了?！钡乩锍莸哪腥耸执钤陬~前瞇著眼睛看了看，怪道：“老鷹抓人干嘛……”
“不過這老鷹個頭挺大?！北纫酝娺^的都大。
“爹爹老鷹不是抓小雞嗎，為什么會抓人？”
男人想了想，說：“那是因為老鷹抓小雞抓膩了，偶爾抓人去打牙祭去了?！?p> “什么叫打牙祭？”
“打牙祭就是吃……咳，被老鷹抓去孵小鷹?！?p> “為什么老鷹會抓人去孵小鷹？是因為老鷹自己不會孵嗎？”
“是因為老鷹要出去找食物?！?p> “為什么要找食物？自己種地自己做飯不行嗎？”
“它不會?！?p> “它為什么不會？”
“……”
小孩子的腦子里心里裝滿了為什么，充滿了無邊的想象力，在他們的世界里，萬物自然的規(guī)律都是需要解答的問題。
“為什么？”
段青榮不知道為什么不能去尋天寺見余燼。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p> 段昶放下手中的折子按了按額角，隨口回道。
“我是不太放心?！倍吻鄻s說道，“妹妹出門已半月有余，一點消息都沒有，我總覺得不太安心?！?p> 段昶看了他一眼，提筆蘸了紅色的墨往折子上勾畫，呵笑道：“年紀(jì)不大，操的心倒是不少。”
“我是兄長?！?p> “雖是兄長，其實也沒長多少，也和青梧一般年紀(jì)?！?p> “祖父，輩分不是這么論的……”
段昶擺擺手，打斷段青榮的話：“你不用跟我講這些，不就是想去尋天寺，你想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去，還能真攔你不成?！?p> 段青榮終于露出一抹笑來，目的達成，整個人看起來都松緩了不少，他看了會兒段昶的臉色，關(guān)心道：“祖父若是累了就歇一歇，這么多折子一時半會兒也批不完。”
“道理我都懂，不過……”段昶說著指了指桌案上摞成一堆一堆的折子，目露疲色，“身在其位，便謀其政，我官居內(nèi)閣，更不能懈怠。”
“何況如今皇上無心朝政，又常受小人讒言蠱惑，這折子我若是不先批閱一番過過眼，這朝堂事怕真的要亂。”
內(nèi)閣設(shè)立不過六十余年，設(shè)立之初本是為了幫皇帝分擔(dān)朝政，也為朝堂政事多一層把關(guān)保障，不過最主要的決策權(quán)還是握在皇帝手里。
而近些年來，皇帝迷戀求仙問道荒廢了政事，愈發(fā)昏聵，所以這些折子由原來的主要在皇帝批閱變成了內(nèi)閣主要批閱，折子一般過了內(nèi)閣就過去了，皇帝不會再看一遍。
所以也就導(dǎo)致段昶年紀(jì)越大，但是需要處理的政務(wù)越來越多。
“朝上不得清凈，朝下不得清閑?！倍侮茡u頭嘆道：“勞苦命啊?！?p> 段昶這邊剛感嘆完自己是個勞苦命，下一秒就有鄭氏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公爹可得清閑？兒媳有事相商?！?p> 段昶干脆擱下筆，揚聲道：“進來吧?！?p> 段青榮起身把鄭氏迎進來，讓了座，自己則坐到更下首的位置。
“什么事？”
鄭氏拿出一燙金請貼來，說道：“今日我收到了長公主府的請?zhí)?，上面說是長公主府京郊一處園子的花開的正好，要邀請京中的夫人和小姐們?nèi)⒓淤p花宴，還廣邀青年才俊，這張請?zhí)墙o青梧的?！?p> 段昶沒翻開看，只是看著，手指輕敲桌面，一下又一下，片刻后開口問道：“是有什么不妥之處么？”
鄭氏點了點頭，“青梧不喜歡這些交游的活動，平時送到府上的拜貼能推的大多都推了，身份擺在那里加上身體卻有不適推了便也就推了，可偏偏這張?zhí)邮情L公主府送來的，這場賞花宴名義上的舉辦者也是長公主，加之青梧外出尋天寺靜心拜佛，推脫說不過去。”
段昶沉吟片刻，拿起帖子翻看，“四月初九？”
鄭氏點頭，“今天正是四月初一?！?p> 段青榮自始至終不發(fā)一語，只默默聽著看著，觀兩人此刻的神情和欲言又止，段青榮似乎品出了點什么。
他平日里只是不去想，但并不傻。
兩人如此，加上一開始段昶并不贊同他去尋天寺探望余燼，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余燼本身怕是有什么不便之處。
“先應(yīng)著吧?！倍侮谱詈笈陌?。
他把請?zhí)f還給鄭氏，說：“還有八天時間，等等看吧?！?p> 鄭氏應(yīng)聲是，又說了另外一件事。
“鄭家來信說翩然要來府上住些時日?！?p> “翩然是誰？”
“鄭老將軍二子家的次女?！?p> 段昶恍然，“是你二哥家的女兒，那個每年都來咱家小住的姑娘啊?！?p> 鄭氏點頭，“正是，看信的落款時間還有信上說的日子，估摸著這時候已經(jīng)在路上了，約莫再有個三四天就到府上了?！?p> “往常來時都是小住幾日便走，不過這次信上的意思可能要多待些日子。”
段昶倒不在意，“這種事你來安排就好，來者是客，照常好生招待便是?！?p> “還有其他事嗎？”
鄭氏搖頭說沒有，她起身告退，“公爹繼續(xù)忙，兒媳就先退下了?！?p> 得了應(yīng)允，鄭氏起身出門，段青榮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便也隨著鄭氏一同出去了。
“母親，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只是青梧不喜參宴，而今又不在府上，我拿不準(zhǔn)注意才來找你祖父問上一問，郁林你不要多想?！编嵤习矒岬?。
段青榮心下了然，不過面上卻含笑稱是，又和鄭氏說起旁的事來。
“翩然表妹這次來要住多久？有沒有明確說。”
鄭氏說沒有，“不過信上倒是說聽聞青梧回來，要跟青梧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p> 段青榮對這一說法不置可否，也不欲多想，總歸是外人，來者是客，客者總是要走的。
既是要走的，那就是小事。
“翩然今年該十五歲了?！编嵤虾稣f道，“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jì)了，但總歸是未曾及笄，心智尚不成熟，她來府上青榮注意避著些?！?p> 這是提點更是關(guān)心，段青榮臉上不由得染上笑意，他溫聲應(yīng)好，在鄭氏的院門前作別。
似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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