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果盤擺了滿桌,茶樓內(nèi)一說書人正抑揚頓挫有理有據(jù)的講著書:“我南楚地大物博,那蠻子說的好聽是使臣,往深處想,明知語言不通他為何還要帶了貴重賀禮來訪我朝?眾位---------”
說書人拖長了尾音,掃視了周圍的一圈聽書人,見他們?nèi)粲兴虻狞c頭,繼續(xù)道:“天上可沒有免費的餡餅啊,這是明顯的黃鼠狼給雞拜年!”
“啪”的一聲一拍桌上的醒木,道:“咱們再分析這玉容郡主,回玉王府不過半年有余,名門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與玉王爺在江南相認,這江南也無人能懂那等鳥語啊,那么,玉容郡主是怎么會這么一門生僻到除卻她一人南楚上至帝王下到百姓無人能懂的外語的?”
說書人眼珠一轉(zhuǎn),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諸位,我看這玉容郡主是不是玉王爺?shù)挠H生女兒也都難說啊!”
這話一出,周圍的附和聲響成了一片。
“是啊,當時我記得是玉王爺?shù)莫氉觿偢说篱L去云游四海吧!”
“玉王爺正值失意,覺得長得像便帶回來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兩個人長的像雖說難找也不是沒有??!”
“諸位諸位,若是這樣也就罷了,左右人家的女兒我們說不得什么,可是這事實在奇怪呀!那玉容郡主會不會是別國安插的探子?”
“我們?nèi)诵⊙晕ⅲ?,劉二,你得回去跟雷尚書說說,讓他寫個折子!”
“哎…”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中,“啪”的一聲醒木重重落下,眾人抬起頭,無不驚愕,那正現(xiàn)在說書人位置手里拿著醒木的粉衣女子赫然正是他們議論的玉容!
“我與父王分離十三年,如今剛回到父王身邊不過半載,剛得到了一點有父親的溫暖,竟傳出了這樣的流言。”玉容長睫微垂,聲音含了說不出的委屈:“不知玉容做了什么,竟讓各位如此揣測我。”說到最后還帶了一絲竭力忍住的哭腔。
玉容把一副受害者的姿態(tài)做的十足,絲毫不提自己身份,把自己擺在了剛回到父親的女兒這一位置上,頓時登上了情感制高點。
剛才還嘰嘰喳喳的人群頓時杳然無聲,玉容身份再尊貴也就是一個小女孩,人家是不是親生女兒是玉王府的內(nèi)事,他們這么惡意揣測一個女孩似乎是有些過分了。
“可是,郡主要如何解釋這偏夷的外語一事···”人群中有一細如蚊蠅的聲音弱弱道。這話一出,大家頓時又覺得有道理,紛紛看向了玉容。
“容兒在外顛沛流離十三載,跟著師傅四處漂泊不定,云游四海,為了生計,會的外語又豈止這一種?別說是言語了,就是醫(yī)術(shù)也是略懂一些的。師傅臨終前囑咐我要帶他回江南,這才遇到了父王?!?p> 玉容一番話說得十分懇切,周遭無人言語,玉容繼續(xù)道:“我本只是想著幫父王為皇上排憂解難,不曾想?yún)s在各位心中成了如此不堪的模樣!”話到這里玉容尚帶幾滴淚的杏眸眼神已有幾分冷意。
聽到這里眾人哪里還有不明白,可憐一個本該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王府小姐,自襁褓之中便在民間顛沛流離吃盡苦頭,想著生計所迫,會點外語也是理所當然的了。如今被誤會了還是一點架子都沒有,人家為南楚在使臣面前找回了面子,他們在背后的揣測卻是令人傷心!
對比之下,只覺得玉容顯得越發(fā)的大氣。
“郡主,我們···”一個綠色百花裙的女子開口道:“是我們的不對!”
“對對,我就說玉容郡主人聰明靈秀,會點別人不會的東西是正常的!”一個屠戶模樣的人哈哈笑了兩聲后道。
玉容眉眼淡淡,清淺一笑:“謝謝大家的理解,我···”
“本王的掌上明珠何時容得他人揣度!”玉容沒說完,便聽得茶樓內(nèi)響起一聲氣勢十足不容置疑的聲音。
玉王爺一身青衣,身后站了兩排金盔銀甲的羽林衛(wèi),平常那雙淡然的桃花眸此時危險的瞇起,俊臉上的表情很是不好看,他掃了一眼周圍的人,上前拉起玉容的手,冷聲道:“回府!”
邁克跟在二人身后出了茶樓。直到那二十多人的羽林衛(wèi)也走遠,縈繞在茶樓的低氣壓才消散。
“玉容小姐身份尊貴,我們這么揣測她她知道了都沒跟我們計較,唉,我們真是小人之心!”許久,人群中傳來這么一句。
“你看玉王爺剛才的樣子,那肯定是在警告我們,想必疼愛玉容小姐也是到了骨子里的······”
茶樓里再次熱鬧了起來。
玉容笑瞇瞇的看著身旁的玉王爺,道:“爹爹你今天兩米八!”這么護短,自家親爹無疑啊,玉容在心里給玉王爺點了個大大的贊。
玉王爺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松開了她的手,淡淡道:“容兒的眼可是瞎了?”
“爹爹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撿來的?”虧她剛才還覺得他是親爹!有親爹說自己女兒眼瞎的嗎?
玉王爺?shù)ǖ溃骸澳闶遣皇菗靵淼?,你自己剛才不是說了嗎?本王不多作評價,”摸了摸下巴道:“唔,不過看你這股子蠢勁,倒真不像是本王親生的?!?p> 生活在一只腹黑一只毒舌身邊她真的好累!不過今天玉王爺這個意外出現(xiàn)的護短親爹還是很給力的,硬生生把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變成了一出精妙絕倫紅臉配白臉的戲,局勢扭轉(zhuǎn)的定然很快。玉容心下默默分析著。
夏天的日落總是帶著波瀾壯闊的美。
一輪紅日在云蒸霞蔚中緩緩落下山頭,從茶樓四樓望出去是一片紅紫翻騰的夕云晚照,偏紅色的霞光毫不吝嗇的灑向人間,容遠負手而立,映著夕陽那張渾然天成精致如玉雕的俊臉格外柔和。
辛禮在他背后站定,道:“世子,一切順利。只是玉容小姐那里出了一點奇怪的事情。”
“嗯?”容遠淡淡吐出一個字,奇怪的事情?說明是沒有脫離他能掌控的范圍的。
“據(jù)藍影說,有一戴了斗笠的男子自遇見玉容小姐后便一直在暗中跟蹤玉容小姐,直至玉容小姐回了王府,他才向著京城外去,”說起來辛禮也覺得有幾分奇怪,頓了頓繼續(xù)道:“藍影估計說,這人是個半吊子的武功,輕功會一點,拳腳功夫也會一點。世子,這人可要繼續(xù)查下去?”
容遠一手搭在欄桿上,問道:“他對人出手了?”
“藍影說那人因為一男子偷瞄了玉容小姐兩眼而把那男子拖到小巷中一頓暴打。”辛禮說起來也是忍俊不禁,這男子可真像是個活寶。
“跟下去?!比葸h揚唇,緩緩一笑,有些事情似乎開始慢慢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