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我是不是又做錯事情了?”周珊珊終于完全清醒過來,慌張張的問道:“我這就去找陛下認錯,請求他的寬恕。”
“珊珊,你別再鬧了好不好?既然你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定,見到陛下一緊張,說不定又會胡言亂語,還是先好好的睡上一覺,然后理清思路之后再說吧?!?p> “可是紫煙……”
“好了,看來你還是選擇什么都不說。珊珊,一個謊言需要一千個謊言來圓,直到現(xiàn)在你還執(zhí)迷不悟,心存僥幸,我也不好說你什么。我已經(jīng)吩咐宮人給你熬了安神湯,待會就歇著吧?!?p> 袁紫煙說完就往外走,后面?zhèn)鱽碇苌荷航踅^望的呼喊,但是她卻沒有停止腳步,徑直走開,是時候讓周珊珊好好冷靜一會兒了。
回去之后,楊廣依然背著手站在船頭,甲板上其他一個人都沒有,將楊廣的身影映照的格外孤單。
袁紫煙慢慢走過去,輕聲說道:“大哥,夜色深了,還是回去躺著吧?”
楊廣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頭問道:“珊珊可對你說起過什么?”
“沒什么,也許是她壓力太大,還沒從上次的落水陰影之中走出來吧?!痹蠠熀恼f道。
“驕縱如珊珊,竟然也有今日楚楚可憐之態(tài),真是造化弄人啊?!?p> 楊廣突然感嘆了一句,袁紫煙不解的問道:“大哥,你這話什么意思???”
“紫煙,朕為一國之君,雖不能面面俱到,但所聽所見之事并不少?!睏顝V大有深意的說道:“就像你我涼亭初遇,雖是陌生,但稍加了解,我便可知你為人如何,品性如何?!?p> 袁紫煙聽糊涂了,剛想開口又問,楊廣接下來的話就讓她明白大致意思了:“珊珊蠻橫不講理,丟了貼身丫鬟,又逼走了珍兒,進宮前后數(shù)次與你為難,朕有所耳聞,故之前對其也并非只是你橫加干擾,未曾寵幸,而是朕知其心性未定之故。”
袁紫煙點點頭,實在說不出什么來,楊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把這些人的底給掀了個朝天見光,何況是幾次鬧出大動靜的周珊珊。
“后來游湖,珊珊落水,朕封其為妃亦并非是一時沖動,其父為洛陽都尉,其女若是宮中受寵,他便可盡心竭力,維持好洛陽治安,了卻朕后顧之憂?!?p> “大哥,你算得上一位英明的皇帝?!痹蠠熡芍缘恼f道。
楊廣擺擺手,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帝王亦是血肉之軀,珊珊雖然頑劣,但卻對朕一片癡心。朕每有不適,無不是和衣不眠,日夜悉心照料,甚至用口吮膿,即便孝子也萬難有此舉,朕深為感動,可以不計較其過往種種,但求世上還有一真心愛你之人。”
“大哥,我都明白了?!?p> “紫煙,這些女子對于朕而言,可有可無,若非是有病在身,朕希望這人是你。”楊廣說著將袁紫煙的手握在掌心之中。
袁紫煙低下頭,默不支聲,一陣夜風(fēng)襲來,身上覺得有些冷了,便趁機抽回手,岔開話題道:“陛下,剛才皇后過問今天吵鬧之事,不知道該怎么答話?”
“如實說即可。”楊廣淡淡道,皇后的眼線不少,而且在場之人頗多,這等事如何能瞞得住她?
“嗯,如果她要依照后宮之律懲罰周珊珊又該怎么辦?”袁紫煙又問道。
“紫煙,并非我不心疼珊珊,只是她心結(jié)未開,難為的還是自己?;屎罂丛陔薜拿嫔?,定不會體罰于她,無非是禁足抄寫佛經(jīng)精心思過之類。珊珊該自己好好想明白一些事情,也該為自己的過失承擔(dān)責(zé)任?!睏顝V淡淡道。
船隊沿通濟渠向東南方向行駛,因為人數(shù)眾多,女眷亦不少,加上船只的補給保養(yǎng)等問題,船隊走走停停,并非是急行趕路。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四個多月時間,周珊珊被關(guān)了禁閉,同時有專門御醫(yī)為其調(diào)理身體,御醫(yī)每日報喜不報憂,看似周珊珊正在好轉(zhuǎn)。
已經(jīng)過了中秋,已是深秋十月之際,平日這個時候北方已經(jīng)是露出些清冷的意味了,但是南方卻是最佳時節(jié),僅穿單衣即可,而且酷熱已經(jīng)過去,應(yīng)該會迎來一年之中最好的度假時光。
但是事與愿違,隋朝江山搖搖欲墜,后宮爭斗紛亂不休,楊廣最后一年多的時光,可以說是在水深火熱之中度過,極其難熬。
同月,許國公宇文述病逝,楊廣深感痛心,痛哭好幾天,茶飯不思,同時也打算安排隨行的宇文化及回洛陽,安排后事。
“陛下,臨行之前,家父便知壽命無多,故早就立此遺囑,若亡于陛下南下之際,我不可擅自回洛陽,讓我以忠君為先,否則便不認我這個兒子?!庇钗幕翱薜蒙蠚獠唤酉職獾?,邊哭邊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由袁紫煙轉(zhuǎn)交給楊廣。
楊廣看了兩遍,淚如泉涌,感嘆道:“竟是朕的疏忽,那么許國公身后之事該如何打理?”
“臨行之時,已托付二弟宇文智及。想必此時二弟已然在操辦喪事,守完頭七,亦會趕赴江都,保護陛下?!庇钗幕肮笆值?。
“好,好!”楊廣連連點頭,起身親自扶起宇文化及,動情道:“愛卿不負朕,朕亦不會辜負愛卿!”
“陛下!”宇文化及感動的熱淚縱橫,抹了把眼淚又說道:“陛下,接到三百里加急,李密投靠翟讓之后,招兵買馬,壯大隊伍,號稱瓦崗軍。如今瓦崗軍趁我等南下之際,竟然起十萬大軍來犯,已然攻克金堤關(guān),眼下正攻打滎陽,領(lǐng)軍之人正是翟然和李密這兩個反賊!”
楊廣眉頭皺起,說道:“此事朕已知曉,滎陽太守楊慶已經(jīng)調(diào)集各地精兵竭力抵抗?!?p> “陛下,楊慶此人自大傲慢,若是守城不力,失了滎陽,則洛陽危矣。”宇文化及說道。
“依照愛卿之言,又當如何?”楊廣問道。
“昔日,張須陀將軍曾大敗翟讓,此番讓其出兵,定可震懾叛軍,大捷而歸?!庇钗幕罢f道,看來他早就分析過這些事情。
楊廣卻顯得有些猶豫:“張須陀為我大隋棟梁柱石,那翟讓李密等人并未危及要害城池,派張將軍出兵,豈非是大材小用?”
“陛下,派其他人去亦可,但若是一戰(zhàn)不利,便會助長叛軍士氣。臣以為張將軍親自剿滅叛軍,定可壯我大隋神威,翟讓聞之必定會嚇破了膽,不戰(zhàn)自退,亦有可能?!?p> 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楊廣終于下定決心,派滎陽太守楊慶以及通守張須陀,合兵一處,一同攻打翟然以及李密所帶領(lǐng)的瓦崗軍!
無疑,這是楊廣做出的一個錯誤決定,而且間接加速了隋朝的滅亡。
張須陀為隋朝名將,對皇帝忠心不二,且軍紀嚴明,手下無不服氣,威風(fēng)八面,令敵人聞之喪膽。確實應(yīng)如宇文化及所說,此等大將對付兩個反賊頭目,何況其還打敗過瓦崗寨頭目翟讓,所以此戰(zhàn)應(yīng)該是牛刀小試,穩(wěn)操勝券,同時震懾其他蠢蠢欲動的梟雄。
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張須陀根本沒把翟讓李密兩人放在眼里,而且過于自負,只帶了五萬精兵,相當于敵軍的一半。張須陀認定,自己這正規(guī)的王牌之師,一定能夠輕松打敗翟讓這群烏合之眾。
貌似事實也是這樣的,翟讓見到是張須陀帶領(lǐng)大軍前來,好像是嚇破了膽,一路狂逃,丟下的鍋灶糧草不計其數(shù),好多士兵甚至還沒打就跑的無影無蹤。
張須陀聞言哈哈大笑,繼續(xù)深入追擊,同時將接連的捷報上奏給還在南下的楊廣。
楊廣接到奏折也是開心不已,這日在龍舟朝堂之上,笑道:“瓦崗寨空有虛名,實則不堪一擊?!?p> “有張將軍親自出面,那翟讓只有逃跑的份,哪還有招架之力?!币杂菔阑鶠槭椎拇蟪颊~媚溜須道。
但是裴矩卻一直沒有說話,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的樣子。楊廣注意到這一現(xiàn)象,不由開口問道:“裴卿為何愁眉不展?”
“啟稟陛下,正因為翟讓敗得太快,臣反倒憂慮不堪。”裴矩說道。
“哦?”楊廣一怔,點頭道:“接著說來。”
“陛下,張須陀將軍聲名遠播,毋庸置疑,翟讓也為其手下敗下,未戰(zhàn)便心底發(fā)怵亦無可厚非。但是,李密此人卻頗有膽識,而且其曾為楊玄感的逃亡部將,深知我大隋將領(lǐng)的特性,若是為誘敵深入之計,那張將軍恐有性命之憂。”裴矩一臉正色道。
楊廣沉默不言,他當然不希望張須陀有何閃失,而此時宇文化及出列道:“裴大人實在是危言聳聽,即便是敵方計策,但張將軍身經(jīng)百戰(zhàn),經(jīng)驗十足,怎會連這點雕蟲小技都識不破?”
“宇文大人,翟讓此人性情猶豫,又素喜猜忌,貪財好色,不無為患。但李密管理軍隊紀律嚴密,且所得財物向來都是分配給眾人,故而手下多半愿替他效命,十萬大軍數(shù)量不小!”裴矩懶得搭理宇文化及,又誠懇的說道:“既然翟讓已經(jīng)兵退,不如就召回張將軍,待來年陛下回返洛陽,再做打算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