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袁紫煙也曾向人打聽過,此殿為大隋第一正殿,叫做是含元殿。
含元殿是皇帝大朝之所,為舉行國家儀式、大典之處。此殿自然不比其他地方,建立在三層高臺之上,高度接近二十米,輪廓起伏、氣勢宏偉,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便覺得十分有威懾力,在里面端坐接受文武百官、各國使臣朝拜的皇帝,更得是威風(fēng)凜凜。
袁紫煙好奇的想要近距離觀看一下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甚至還想到里面的龍椅上悄悄坐一坐,體驗(yàn)下是啥感覺,但是周圍侍衛(wèi)戒備極其森嚴(yán),便只得放棄,而是向著上次的涼亭走去。
月光如注,照的人間如同白晝,偶有蟲鳴傳來,更襯托得四周靜謐清幽。
“骨肉情濃終不回,緣何頻向夢中圓?!币粋€略顯哀傷的聲音傳來,袁紫煙循聲望去,只見涼亭之中,一人手執(zhí)素紗燈籠,正背對著低低念出一句詩來。
身形筆挺偉岸,正是昨日遇見的那位神經(jīng)質(zhì)大哥。袁紫煙心里高興,剛要過去打招呼,想起之前他各種膽小行為,嘴角露出一絲壞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然后猛地一拍男子的肩膀,同時故意沙啞著嗓子喊道:“誰人在此?!”
啊呀!男子不提防,果然又被嚇了一跳,手中燈籠掉落地上,等他壯著膽子驚慌失措的回過頭來,卻見一妙齡女子站在眼前,眼含星光,嘴角帶笑,正是袁紫煙。
低頭一看,歪倒的燈籠已經(jīng)開始燃燒,忙不迭的用腳又去踩,唯恐因?yàn)橐齺韺m中侍衛(wèi)的關(guān)注。
“嘿嘿,手忙腳亂的,真不知道你這樣怎么在皇帝面前當(dāng)差?!痹蠠煵挥沙靶Φ?。
男子直到把燈籠完全踩滅,才撫上自己胸口,不滿的質(zhì)問道:“何故裝神弄鬼,恐嚇于我?”
“嘿嘿,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我說大哥啊,我看你出身教養(yǎng)都不錯,又生得高大威武,怎么碰到點(diǎn)事兒就一驚一乍的,是不是童年有過什么心理陰影?”袁紫煙大咧咧的問道。
“哎,我豈是膽小之輩,只是確如你所說,有心理……”
“心理陰影!”
“對。”男子嘆口氣也坐了下來,神情很是沮喪:“往事不堪回首,好似在心里生根一般,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如今年歲大了,樁樁件件反而齊齊涌上心頭,很是苦惱?!?p> “嘿嘿,看你正值壯年,怎么說是自己年紀(jì)大了呢?”袁紫煙好意的勸說道:“有事就要學(xué)會發(fā)泄,憋在心里會出毛病的,不如說出來,釋放一下?!?p> 男子看了袁紫煙一眼,無奈的苦笑道:“你如何能排解我心中煩憂,在這深宮之中,得知太多反而于你無益?!?p> “反正我很快就要離開皇宮,咱倆說好互不打聽姓名,你不認(rèn)識我,我不認(rèn)識你,這樣就不怕秘密被泄露了?”袁紫煙嘻嘻笑道。
“呵呵,你為今年采選女子,你找我不易,我找你卻是簡單,難道你不怕我告發(fā)你嗎?”男子狡黠一笑,問道。
“不怕,我會看相,覺得你這人還算是忠厚?!痹蠠熜趴谡f道。
哦?男子頗感意外,不由好奇的問道:“那你看看我壽命如何?”
袁紫煙一愣,年紀(jì)輕輕的問這個干嘛,但是不知道是月色朦朧看不真切,還是男子有隱疾,總之眉宇之間似乎有那么一絲晦氣。
“有什么好算的,說得好,你說我忽悠你。要是說的不好,我也不能保證你是否真的會去園子里找我。”
哈哈,男子又是一通大笑,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很是爽快,似乎想到什么事情,不解的問道:“你既然有意離開皇宮,為何今日還在此處?”
別提了,袁紫煙沮喪的拍了下大腿,然后比比劃劃的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給這個男子講了一遍。
男子聽得十分有趣,不時大笑幾聲,“有意栽花花不發(fā),無意插柳柳成蔭。多少女子消尖了腦袋要進(jìn)這宮城,而你想方設(shè)法卻也不得出去?!?p> “可不是嘛,這就是造化弄人?!痹蠠煍偸譄o奈的說道。
“以你的才貌,想必會被圣上看中,若是得了封賞,則可光宗耀祖、衣食無憂,為何偏要出宮而去?”男子不解的問道。
袁紫煙當(dāng)然不能說隋朝還有不到三年就玩完了,若是被他給傳揚(yáng)出去,再把自己揪出來,可就是害人害己的事兒了。
“其實(shí)我的想法也很簡單,這女人結(jié)婚就是要找一個依靠,當(dāng)然還都希望是一輩子的。單從這一點(diǎn)來講,嫁給誰都不能嫁給皇帝?!痹蠠熖蛱蜃齑?,又接著說道:“皇帝是誰啊?天底下第一大霸道,看中誰就把誰弄到宮里,你瞧瞧那些宮殿,哎呀,密密麻麻,比天上的星星都多啊。都是后妃們居住的,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p> 男子咳嗽一聲,糾正道:“此處為大興宮,其間有前朝諸殿,從北至南,依次有微猷殿、貞觀殿、含元殿,乃圣上大朝、常朝、日朝之處。西部的掖庭宮諸殿才是宮中妃嬪居住之地?!?p> 男子說完,又指指西部那一片宮殿,袁紫煙伸長脖子望去,還是不服輸?shù)恼f道:“那也不少了,住萬把個后妃沒問題?!?p> 萬把個?男子忍俊不禁,搖頭道:“哪有如此多,幾百人而已?!?p> 幾百人?這點(diǎn)倒是出乎袁紫煙的意料,不都說宮中佳麗三千,歷代皇帝又?jǐn)?shù)隋煬帝荒淫無度,怎么可能只有幾百人呢?
“我才不信,怎么也得好幾千吧?”
“加上內(nèi)侍宮女,差不多便有數(shù)千之眾?!蹦凶诱J(rèn)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補(bǔ)充道:“其中有名號的女子三人之中不超過一人,如此算來,皇帝的妻妾不過二百人。”
袁紫煙一臉鄙夷,“二百人還叫少?一天換一個媳婦,差不多大半年的時光便荒廢了。得多少女人這輩子都沒遇到過皇上,還得有多少女人見過皇上一次就被他徹底忘記?哎,幸福可不是用金錢和地位才能衡量的,還是我們那個時代好,一夫一妻。”
“此言差矣,男子三妻四妾實(shí)屬正常,怎可只有一妻?倘若是這娶來的女子不能生育,又或是品行不端,不足以教導(dǎo)子嗣,豈不是要愧對列祖列宗?”男子擺手道。
袁紫煙聽這話就來氣,不悅的起身說道:“這就是你們古代人的封建思想,當(dāng)女人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毫無感情可言!憑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皇帝還能有幾百個媳婦,而女人就該苦哈哈的等著一個男人,不情不愿的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呢?”
男子滿臉詫異,只不過說了句公認(rèn)的話,這人怎么就生氣了呢?這脾氣還真是不好,晴一陣雨一陣,說翻臉就翻臉。說起來,真的很像自己的母親。
不知出于何種心理,男子反而覺得眼前的女子性情率真。宮中無真情,更無人可以傾訴真心話,哪怕有人和自己吵一架也好。
“呵呵,如此說來,便是我的不是。惹了你動氣,是我之錯,你可有未曾實(shí)現(xiàn)的愿望,我也許可以替你實(shí)現(xiàn)?!蹦凶涌跉馊彳浀恼f道。
袁紫煙也有些不好意思,穿越來之后,莫名成為袁天罡的女兒,算是唯一的親人。但是相處不足一個月,便被帶入宮中,袁紫煙舉目無親,倍感孤獨(dú),難免性子急躁,還和人家無辜的陌生人發(fā)火。
“對不起啊,大哥,是我心里太煩了。”袁紫煙笑道:“其實(shí)我還得感謝你呢,你送我的那方帕子,上有龍涎香的香氣,嗅之精神振奮,不覺疲憊,真是好東西。”
“還有此功效?”男子想了想,笑道:“我整日聞這香氣,也不覺有何特別之處。”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都不知道這香有多昂貴!在我們那里簡直是千金難求,可是卻都沒有你給我的純正??上О。@帕子揮發(fā)了一天,上面的味道淡了許多,都讓我給浪費(fèi)了?!痹蠠熣f著,又拿出帕子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一臉陶醉。
男子覺得好笑,無非香料而已,天底下還有如此容易滿足的人。一時興起,開口問道:“不遠(yuǎn)處便是嘉則殿,我便帶你悄悄去取些來如何?”
???袁紫煙驚訝的瞪大眼睛,“你想去偷皇帝的專用香???”
“非也!”男子擺手道:“我因在皇帝身邊服侍,平日倒也被賞賜了一些,便順手放在嘉則殿中。你若是喜歡,盡數(shù)給你便是。”
“這怎么好意思,無功不受祿!”袁紫煙說著話鋒一轉(zhuǎn),賠笑道:“那就現(xiàn)在去吧?”
哈哈,男子又是開懷一笑,起身真的就要前往。
“嘉則殿是干嘛的?”
“皇家藏書之地?!?p> “哦,那么藏書多嗎?”
“原本有數(shù)十萬冊,近年來,逐漸移至東都觀文殿,不似之前那么多了?!?p> “為何在這里熏如此名貴的香料呢?”
“呵呵,香料再名貴也比不上書籍名貴?!?p> 這話說的有水平,知識就是力量嘛。袁紫煙跟在他一旁,心里既興奮又緊張,這地方就是后來人們常說的圖書館,能瞧瞧皇帝看書的地方,也算沒白來皇宮一趟。
男子對皇宮果然很熟,遇到有夜間巡視的侍衛(wèi),總能找到其他途徑避開,或者暫時躲到一旁等侍衛(wèi)走開再前行,感覺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