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尾七
寒風瑟瑟，顧卿爵的衣衫被汗水浸濕，定是早早就起來練習。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練武不僅是為了強身健體，眼尖耳聰，更是鍛煉人的意志，讓其心性堅定。
蘇亦欣站在那里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一招一式頗有章法，含著內(nèi)力打出去的拳，可以將兩米開外的樹葉吹動。
如此年紀，能有這樣的身手，算是很了不起了！
看不出來，看著精瘦的顧卿爵還文武兼修。
想到接下來的處境，心里多了幾分底氣。
不過，顧卿爵雖勤奮練習，卻并沒有好的功法，如此下去會限制他武藝精進。
看在他現(xiàn)在是自己名義上的郎婿，需要一致對外的份上，改天將前世看過的一些功法默下來幾套送給他。
嗯，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茗姐兒，我去燒水做飯，去將你二哥叫起來，吃好了就上山去看阿娘?！?p> 顧卿茗“咯咯”的笑，小跑著進了隔壁屋。
蘇亦欣依著記憶來到灶堂，準備燒水做吃食。
顧卿爵練的差不多了，拿起一旁的布巾邊擦汗邊往灶堂走。
看見蘇亦欣拿著火折子，眉心一跳。
旋風般刮到灶臺前，將蘇亦欣手上的火折子搶走，速度之快，讓蘇亦欣蒙圈。
“還是我來吧?！?p> 顧卿爵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可沒忘記，上個月上私塾因下大雪晚回來了半個時辰，她做了一次飯，差點沒將房子給點著。
家里什么都沒有，只有這棟房子，可以留做念想。
顧卿爵看著蘇亦欣，表情一言難盡。
蘇亦欣：“……”
她好像看懂了顧卿爵的表情，怎么辦！
不，她看不懂?。?！
好在蘇亦欣臉皮一向厚于常人。
本著自己不尷尬，尷尬地就是別人的原則，兩邊唇角往上扯了扯：“好，那你生火，我做飯?！?p> 只要不點火，這飯就是再難吃，他們也咽得下。
蘇亦欣在灶堂轉(zhuǎn)了一圈，找到一把昨兒早上在后山上采的野菜，半袋子黑面，估計五斤左右，半碗白面，一袋糙米，估摸著七八斤吧，一塊巴掌大小地臘肉，還有一小罐子粗鹽。
臘肉是去年剛?cè)攵櫭鞑┯毛C的野豬肉腌制，好幾十斤。
范氏病重時，都賣了換藥錢，如今就剩這一塊。
粗鹽也想賣，沒來得及，范氏就不行了。
今兒是范氏尾七，上山看她需要祭品，旁的東西拿不出來，做點吃食作為貢品還是能做到。
蘇亦欣圍上圍裙，擼起袖子，動作略有些生疏把野菜焯水，切了幾片臘肉，準備和野菜一起炒，再蒸半鍋糙米飯，昨天的紅棗粥也一并熱了。
顧卿錫昨晚做了噩夢，被顧卿茗喊起來，人是蔫蔫的。
蘇亦欣想到昨天卜的卦，臉上凝重了幾分，對顧卿錫道：“二弟，打盆熱水洗把臉，再給茗姐兒洗洗。”
“好?！?p> 顧卿錫應(yīng)了聲，想著今天是娘的尾七，他也是個小大人，強打起精神來拿起木盆在旁邊的鍋里舀了盆熱水端出去。
不多時，蘇亦欣就將早飯做好。
顧卿茗還小，紅棗粥大部分都給她吃了，剩下的分給顧卿錫，這幾個月就沒吃過甜口的，就當給他打打牙祭。
蘇亦欣就著野菜吃了半碗糙米飯，要不是餓，她真咽不下去。
顧卿爵和顧卿錫半大的郎君，飯量大，一人吃了兩大碗。顧卿錫尤覺不夠，但也知道多出來的是給爹和娘做貢品之用，便忍住了。
吃好將灶臺收拾好，蘇亦欣給顧卿茗梳了頭，顧卿爵拿上放在后堂的香燭紙錢，一家人朝山上走去。
王家村前有一個大湖，就是蘇亦欣落水那個，后有一片群山，環(huán)山抱水，總體來說風水不錯。
顧家是十幾年前從外面搬來此處，并無祖墳，顧明博夫婦就埋在后山過去兩個山頭的半山腰上。
顧卿爵背著小的，右手拿著顧明博打獵用的弓箭，顧卿錫左手拿著祭品，就是今天早上做的吃食，右手拿著鐵鍬，蘇亦欣拿著香燭紙錢。
這還是范氏死的時候剩下來的。
窮。
四人辰時正出發(fā)，巳時初到墳前。
“阿娘，阿娘！”
顧卿茗從顧卿爵背上下來，小跑著來到顧明博夫婦墓碑前，喚了兩聲。
“大哥，阿娘為什么不應(yīng)我？”
顧卿茗拉著顧卿爵的手，抬頭疑惑地問。
她這么問并不是出于悲傷，只是簡單的失落，她以為來山上就能看見范氏。
畢竟只有兩歲，還不懂生離死別，能記著有范氏這個娘親就不錯了。
對顧明博這個爹爹，就一點印象也沒有。
顧卿爵在墳前跪了下來，手中的弓箭放在身后，右手從身后環(huán)著顧卿茗的右肩，輕聲道：“茗姐兒，爹爹和阿娘都在這里面睡覺，我們要乖乖的，不能把他們吵醒。”
顧卿茗笑了笑，說:“爹爹、阿娘真懶，還在睡覺?！?p> “茗姐兒乖，不睡懶覺?！?p> “茗姐兒很乖?！鳖櫱渚裘嗣櫱滠哪X袋，沒再說話，只沉沉的看著墓碑，臉上是眷戀又帶著堅韌。
蘇亦欣跪在一側(cè)，拿出祭品擺著，將香燭拿出來點上，又把紙錢燒上，墓前一時很安靜。
突然，旁邊響起稀稀疏疏的聲音。
顧卿爵拿起身后的弓箭，讓蘇亦欣三人背靠著墓碑，他則張開雙臂，警惕的注視著四周。
聲音越來越近，這下能肯定，聲音是從左邊傳來的。
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還不知道，不過，就沖這鬧出來的動靜，想來體型不會小。
該不會是熊虎之類的猛獸吧？
蘇亦欣心都提到嗓子眼。
若真是猛獸，他們一家四口估計全得交代在這里。
聲音越來越近，一只渾身是血的棕色小野狗從灌木叢沖了出來。
在離蘇亦欣約莫三尺的距離倒下來。
嘴邊發(fā)出“嗚嗷嗚嗷”的聲音，眼睛盯著蘇亦欣，似乎是在乞求蘇亦欣救它。
略微思索間，剛才的灌木叢中又沖出一只野狗來，不過這只野狗毛發(fā)干凈，火紅的皮毛像是燃燒的火焰，極為耀眼刺目。
“是狐貍。”
鬧出這么大動靜，還以為有猛虎，沒想到是兩只狐貍在打架。
顧卿爵緊繃的身體略微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