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澹這話說得十分巧妙,既沒有正面回答,還把信不信任的問題扔回了施妙染這邊,而兩人心里也同樣知道,施妙染現(xiàn)在也必然只能信任他,不然,她或許也就再也回不去大渝了。
于是她也不再聊這個話題,只問:“你傷勢還好?”
赫連澹聽她如此一說,便知道施妙染不再糾結(jié)與他的身份,便道:“中毒不深,倒也無大事……只是短時間內(nèi)是沒辦法再趕路。暫且安心,這個位置我不曾告訴任何人?!?p> 施妙染長舒一口氣,她動了動手指,發(fā)現(xiàn)自己身子舒坦了許多,現(xiàn)在才感受到自己里面竟然只有一件里衣,而外面則是裹了一黑一白兩件大氅。
看著大小,也不可能是福臨的。
施妙染臉一紅,連忙閉上了眼,盡力忽略這兩件外衣可能是赫連澹的這個事實,為了防止亂想,甚至在腦內(nèi)瘋狂回顧早就滾瓜爛熟的裱褙知識。
“浸水展平……棕刷刷漿……熟宣做背紙……”
“……你在念叨些什么?”赫連澹正要閉目稍稍修整一番,耳邊便傳來了施妙染的念念有詞,他皺了皺眉,想盡力忽略,卻聽到了什么“水”“醬”“熟”的詞,沒忍住還是問出了聲,“餓了?”
施妙染臉一紅,道:“沒……”
話音未落,卻聽肚子極為不配合的“咕”了一聲。
也是,燒昏了兩日多,也沒有怎么吃飯,一路顛沛又受了驚嚇,再強壯的人也經(jīng)不起這些折騰,更何況施妙染還是個文弱女子。
“……再忍忍……”赫連澹語氣柔和了些,他和不諱約好每日都有信鴿往來,自己昨晚并沒有報平安,依照不諱的判斷力,恐是已經(jīng)知曉事情有變,在趕來的路上了。
而只要過了今夜,到了白天……那些人怕是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能在鶴樂關(guān)里動殺心,可如若真到此地步……賀蘭手指屈了屈,那不如……
施妙染臉色微紅,極為不自然地道:“……哦?!?p> 赫連澹聽施妙染說話都無力了些,便又道:“邊塞的人起得早,等天稍亮了些,街上便有早食鋪子?!?p> “……好?!笔┟钊緵]想到赫連澹還能耐心的給自己解釋,訥訥地回了一聲。
耳邊有福臨的均勻呼吸聲,赫連澹閉眼靠在車門,明明是在逃命,施妙染竟然覺得十分安心,不一會兒便睡熟了過去。
一夜寧靜,施妙染醒來覺得身子活絡了不少,睜開眼去看不到福臨和赫連澹兩兄妹。
她愣了一下,想立馬起身下車,卻一眼瞥見了自己面前竟然有無數(shù)的銀線,制成了密集的網(wǎng),罩著自己。
是昨晚那殺人的細線!
施妙染一身冷汗,剛才若是起了身,自己不是被這絲線割得分了身,便是已經(jīng)被絲線上的毒穿入骨髓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動不了身子,便動動眼。
這下,施妙染見著了馬車壁上,影影綽綽,全是密密麻麻的針眼,其間,還有細細的劍痕,施妙染推測,那應該是赫連澹的佩劍留下的痕跡。
在自己睡著的時候,這里又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
可是,為什么只有自己被留在了這里?赫連澹呢?福臨呢?到底……是誰在背后做了這一切?
施妙染心中焦急,卻倒也頭腦清晰,知曉自己并不能一直被困在這兒,便努力想著想看看這馬車里還有什么東西可以幫助她逃開這里。
她盡力動著眼,眼眶都略略酸痛了起來,終于看見自己手邊露出了金色一角。
是福臨落下的匕首!
施妙染心中一喜,手就掙扎這去夠那匕首,猛地卻感手指一痛,隨即便是整個手掌的酥麻——
一道細線上,還沾著將滴未滴的血液。
只是稍稍一碰,便又是血肉之苦,又是毒液之傷,可見這暗器之陰狠。
施妙染忍著痛和毒藥帶來的酸麻,終于努力夠到了那柄短刃,又小心翼翼將握刀的手移動至胸口。
“唰——”
施妙染輕輕一拔,那短刃便出了鞘,還好是開了刃,又精致短小,這才讓她動作也沒那么大便拔了出來。
將刀刃朝著那些細線劃去,只聽輕微的繃斷聲,馬車里的絲線便散了下來。
施妙染長舒一口氣,正要撐手爬起來。
卻聽見頭頂?shù)囊曇懊^(qū)里,傳來一聲女人的輕笑。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