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什么都知道,卻仍舊不管不顧地害了她。
云奚閉上眼,心如死灰。
謝珩走后,素苓進來伺候她。
房里沒燃燭火,只有一點零星月光從窗子泄進來。
云奚躺在榻上,露出那脖頸下斑駁點點的痕跡給她看。
“好看嗎?”她問素苓。
素苓低著頭,不敢看,也不敢說話。
云奚牽著嘴角輕輕笑,“往后這樣的日子還多著呢,你現在就不敢瞧,以后可該怎么辦?”
素苓于是上來服侍她。
手剛剛搭上她的身,就叫她一把甩下。
“滾下去!”
云奚終于崩潰,顫抖著身子,慢慢蜷縮起來,將臉埋進枕里。
支零破碎的哭腔漸漸溢了出來。
素苓看著,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闔上門。
次日夜里,云奚仍留她守夜。
這便是稀奇了,棠落園里誰不知姑娘覺淺,往常便是丫鬟婆子們守著,也得打發(fā)得遠遠的才行。
這進房候著,可真真是頭一遭。
青梧倒是沒什么,綠綺對此很是不滿,私底下嘟嘟囔囔,“我們伺候姑娘這么些年,竟沒她這個才來的得寵。姑娘真是好偏的心!”
青梧呵斥她,“說的什么混賬話?我們都是伺候姑娘的,分什么時日長短。再說了,姑娘想讓誰伺候便讓誰伺候,輪得到你來置喙?還是你現在就進去,跟姑娘說,讓姑娘攆了她出去?”
綠綺劈頭蓋臉得了一頓罵,不敢多言,悶了一肚子的氣,等見了素苓也不給她好臉子,凈面的臉盆摔得啪啪響。
有一回,竟直接摔到了她腳跟前。
更別提平日里的冷嘲熱諷,勾心斗角。
綠綺原就是棠落園里一等的大丫鬟,底下的小丫鬟們自然也跟著她學。
有好茶好湯的一概不給素苓留,洗衣,跑腿一類的雜活碎活都留著她干。
素苓滿肚子的委屈,無處訴。
這般過了大半月,云奚將她喚到跟前,問她,“可委屈嗎?”
素苓低眸回,“回姑娘的話,不委屈?!?p> “我都替你委屈?!痹妻陕龡l斯理地從榻上走下來,站至她面前,“每日里冷菜冷飯的滋味不好受吧?還有這雙巧手……”
她牽起素苓的手,細細瞧,“這眼瞧著就春去了,怎么這手上還生了瘡呢?要不,我跟外祖母說說,放你回外院去吧?就不必再這兒受苦了。”
素苓跪去地上,“奴婢不苦,求姑娘別趕奴婢走。”
“你不走,留在這里干什么呢?”
素苓不住磕頭,“只要姑娘留我在棠落園里,姑娘要奴婢干什么都行。求姑娘……”
云奚聽著,半點不為所動。
素苓再求,“姑娘有什么氣只管朝我撒來,我絕無怨言,只求姑娘別趕我走。我家還有個弟弟,才五歲,不足月便出生了,出了娘胎就是一身的病,每個月流水似的藥錢,就靠我在府里的月錢貼補養(yǎng)活他?!?p> 她仰頭看著云奚,滿眼的淚,“姑娘,您若趕我出去,府里也再容不下我。那我們姐弟就都沒有活路了。求姑娘……饒我一條生路罷?!?p> 云奚垂眸看她,喃喃問,“那誰又給我活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