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無人,只有微風輕拂而過,晃得角檐下的輕鈴聲響。
“不必勞煩哥哥了,我等會兒回了棠落園換一雙便是。”
她又慌又急,轉(zhuǎn)身欲走,卻不妨他探手過來,一把握住了她裙下的腳踝。
“妹妹慌什么?!?p> 他力氣極大,腳踝處被他掌心握的發(fā)燙,云奚面上也燒得滾燙,想要掙開,那手掌卻愈發(fā)收緊。
“哥哥這是作甚么?一會兒叫人瞧見了。”她實在急了,一時慌得口不擇言。
謝珩卻不緊不慢,輕輕撩起她的裙角,將那海棠繡鞋露了出來,執(zhí)著帕子一點一點擦拭。
“瞧見了又如何?”他道:“妹妹前年來我這里時踩濕了鞋襪,還是我為妹妹褪下的,當時也未曾避諱過?!?p> “那怎么一樣。”她低著頭,聲若蚊吟,“那時年紀還小,現(xiàn)下大了呀?!?p> 及了笄的姑娘,自然得避嫌。
謝珩聽出她話外意思,沉默許久,沒說話。
云奚也抿著唇,不再言語。
她掙不脫他的禁錮,也不敢鬧開叫人聽見,只能由他去。
待那海棠花上的污漬擦干凈,才忙忙把腳縮了回來,面紅耳赤得低聲道謝。
“妹妹客氣了?!彼鹕?,慢條斯理地將帕子疊好收去袖中,又垂眸來看她。
姑娘臉是紅的,蔓延至頰邊,耳后也是粉粉一片,唯有耳下那一點珍珠墜子是白的,圓潤可愛。
他心滿意足,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俯下身,靠近那珍珠墜子,緩緩開口,“妹妹做事小心些啊,再有下次,我就不見得能幫妹妹善后了?!?p> 頓時,姑娘臉色褪得煞白,與珍珠墜子渾然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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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后的秋闈謝珝果然去不成。
苦讀十數(shù)載,一朝求問功名卻出了這差錯,他悔恨難當,更添心中郁結(jié),病情愈發(fā)纏纏綿綿不得好。
這一病,足足在榻上躺了月余。
西院的方姨娘也經(jīng)受不住此番打擊,大病了一場。
這當頭,金桂飄香,秋闈放榜。
謝家大公子謝珩得了解元,徐家的公子徐知簡亦是三甲之列。
喜報傳到謝府,謝老夫人喜不自禁,當即領(lǐng)著云奚和謝霜去香積寺中還愿。
正是遍野桂花生香的時節(jié),南臺山上煙雨空蒙。
云奚的心緒也似被這淋漓雨水浸濕了,陰壓壓的往下沉。
這些日子,她膽戰(zhàn)心驚,過得很是艱難。
她猜不透謝珩現(xiàn)下的心思。
就如那日,她也想不透,為何他會碰巧出現(xiàn)在西院一樣。
思緒紛紛擾擾,糾纏不清,攪得她日日難眠。
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卻被她強按下去。
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寧愿就這么渾渾噩噩得裝模作樣走下去。
好在自那日后,他再未做過任何出格之事,說過半點不妥之語,好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兩人見面,他依舊是她眼里斯文儒雅,溫和謙遜的好哥哥。
而她,也仍舊是他面前乖巧溫順的好妹妹。
而眼下,云奚獨身跪在寶殿中,手捧著香對著佛像虔誠祈愿,“信女云奚,一生孤苦無依,顛沛流離,但求佛祖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