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51年,皇帝老邁而時日無多,皇位之爭愈演愈烈。表面上朝綱平和,但暗地里卻巫術(shù)昌盛,刺客橫行。
正值盛夏,一位侍衛(wèi)急匆匆而隱秘的離開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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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陣雨過后的山谷很快就被太陽曬得燥動了起來。
在山谷中有一個房舍鱗次櫛比(?lín cì zhì bǐ)、晝夜喧囂的小鎮(zhèn),榕昌,雖然在寂靜的山谷里,但是卻熱鬧非凡。這是因為小鎮(zhèn)是人們穿過茫茫大山前的最后一個歇腳地。所以一個不大地方,常年匯集了大量南來北往的商旅客販在這里歇腳。
此時,正午的陽光曬得人們頭頂發(fā)燙,石板街面上的雨水很快就被蒸發(fā)進悶熱的空氣里。沒有人愿意走在爆烈的陽光中,都擠在沿街搭起的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遮陽棚下清涼的陰影里高聲喧嘩著,叫買的叫賣的、耍把式賣藝的人聲沸騰,彼此起伏。
“喝碗涼茶吧,去去暑氣?!?p> “誰家的豬跑了!”
“這是來自江南的絲綢,頂尖的面料!”
“聽聽天下的奇案!明辨是非曲直?!?p> “小偷,抓小偷!”
“看這漂亮的金魚,瞬間變元寶,只要五文錢?!?p> 穿過兩扇已經(jīng)被摸的掉了漆亮光光的大木門,是一座小巧精致的道觀,隱在小鎮(zhèn)主街的一側(cè),被商販攤位所埋沒。若不是摩肩接踵而來的祈福香客,誰也不會注意到這里還有一座道觀,香火還如此的旺盛。
祈福的人們擠滿了供奉神像的廳堂,煙霧從廳堂里飄散出來彌漫著整個道觀,頗有一番大仙下凡的境況。
“求神仙大人保佑,孫兒考中秀才?!?p> 一位老婦人口里念念有詞的拜了三拜,虔誠的敬上三炷香,轉(zhuǎn)身正要離開。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身穿錦服、面目清秀的中年人,此人名叫:向輝,是朝廷的內(nèi)府侍衛(wèi)。
“不好意思,大官人?!崩蠇D人害怕的向后退了兩步,無意間碰到身后墻邊立著的竹竿,竹竿一劃,把墻頭上放著的幾盆花中的一盆高大的春羽打落下來,老婦人驚慌的閉著眼睛縮起身子,能不能躲過就看命了。
向輝閃電般的伸手托住花盆,既沒有砸到老婦人的頭上,也沒有把花盆摔倒地上,而是牢牢的抱在他的懷里。老婦人睜大眼睛心有余悸的看看花盆,又看看向輝,吃驚的張大嘴,一動不動。
“老婆婆,我驚擾到您了,您先走?!毕蜉x抱著花盆禮貌的退讓
老婦人這才一口氣喘上來,“真是神仙顯靈,派你幫我渡這一劫。看面相您就是大富大貴之人,您快去求個福吧,神仙大人一定會保佑您的?!?p> 婦人滿臉堆笑的走了。向輝雖然不相信老婦人的話,但是聽起來還是很開心,也許多一個福佑多一分好運,也不耽誤時間??粗蠇D人離開,向輝把手里的花盆穩(wěn)穩(wěn)的放回墻頭,把打結(jié)的葉片都舒展開,看著生機勃勃的春羽,向輝心中感覺到一陣舒暢,似乎他的未來也生機勃勃。
他并不是來這里游山逛水的,而是在執(zhí)行一件秘密的任務(wù),他也不清楚背后的原因。同時,這次任務(wù)也是他作為侍衛(wèi)的最后一次行動。因為,自從戰(zhàn)場下來,他的“能力”就一直沒有得到認可,無法施展,近二十年來,沒有任何改變,也沒有娶妻生子,這樣的侍衛(wèi)生活,他已經(jīng)不想再過下去了。
所以,在他接到這個任務(wù)前,已經(jīng)和總管大人提出離開內(nèi)府,拿著自己這些年的薪俸去地方當個武教頭,再娶妻生子。
向輝看著墻上的那盆春羽,在他對自己仕途心灰意冷中還隱藏著一個念頭,那就是要證明自己,給那些小看自己的人瞧瞧,這次任務(wù)一定完成的漂漂亮亮。
想到這里,向輝用手輕輕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前襟,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擠進道觀的院子里,從道士那里取來三炷香點燃,站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拜了三拜,嘴里默念著。
“各位神明請賜予我智慧與力量,讓我成就大事。”
向輝剛把香插入香爐,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誰!已經(jīng)刻入骨頭里的反應(yīng)和機敏,使向輝迅疾的一轉(zhuǎn)身,一只手按在的短劍柄上。
這個人卻一點也不緊張,微笑的看著向輝?!罢堖@個大官人,放輕松。我是干這個的?!边@個人指指自己身前的麻布片,又指指向輝握住劍柄的手。
這是一個精瘦的中年人,但是臉上卻鮮有皺紋,眼睛瞇成一條線咧著嘴傻笑的看著向輝。一身長衫,但是不夠合身,長衫露出整個腳踝。肩頭掛著一個發(fā)黃的亞麻布片,上面潦草的畫著八卦,在八卦的周圍寫著一些看不懂的字符。
原來是個算命的,向輝保持著警惕,留意著四周的情況。
“俗話說的好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見面不識君。這就是我們的緣分?!彼忝壬朴频恼f道,語氣不大,但并不虛弱。
“什么緣份?”向輝低聲問道
“一看就是從京城遠道而來的官人,眉宇間流露出不凡的氣度。能在這個窮山僻壤的小地方見面,那可不就是緣份?!彼忝壬⑿Φ目粗蜉x,右手在面前掐指算著,“我沒有說錯吧?!?p> 向輝心里一驚,我有這么顯眼嗎?他看看四下,除了面前的算命先生,沒有人留意他。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用兩根手指在嘴上劃過,示意不會亂說知道要保密,“天機不可泄漏,唯有我洞悉其中玄機。要不要求個簽,保個平安。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p> “我不信這個,在外行走,一身正氣有何可怕。”向輝打斷算命先生的說話,轉(zhuǎn)身就想離開。
“不要這樣說,信不信算一卦看看。只是不想你這樣的好人卻遭禍事?!?p> 向輝回頭仔細盯著算命先生,他的八字眉挑的很高,恨不得跳出頭頂,眼睛瞇成一條縫,魚尾紋清晰可見,咧開的嘴里牙齒參差不齊,呆傻傻的樣子。但是眼神里卻有那么一份真誠。
“天有不測風云?!睆乃忝壬淖炖镲h出來這幾個字
“請問,那是打傘還是多穿衣?”向輝也打趣的說道
“都不是,你買我一個福,保你平安。”算命先生并不在意向輝的語氣
“呵呵。”向輝不由的冷笑兩聲,還是這些騙人的把戲,他隨手放下幾枚銅錢在算命先生的手里,“我請你喝酒了。告辭?!?p> 算命先生看著向輝離去的身影搖搖頭,手里掂量著這幾枚銅錢,默默的小聲嘀咕,“這點錢不夠喝呀。”
向輝從道觀里走出來,融入到嘈雜的街市里,突然,被一個小女孩拉住。
“這位大官人,買一個我奶奶做的布偶吧?!毙∨⒖是蟮目粗?p> 向輝低頭看著小女孩,嚴肅的表情要小女孩有點害怕,他立刻笑了笑,伸手摸摸小女孩的頭,“布偶多少錢一個?”
“五文錢一個。你真是大好人。”一個老婆婆拿著一個竹籃子來到他面前。
“我來兩個,這是二十文錢,你們都拿著吧。”向輝從籃子里挑了兩個布偶,然后拿起一個遞給小女孩,“這個你拿著吧?!?p> “謝謝大官人。”小女孩開心的拿起布偶貼在身上
“這孩子真是頑皮,還不謝謝這位好心的大官人。”老婆婆看著向輝感激的說道
“謝謝!”小女孩開心的笑著
看著小女孩跟著老奶奶走進人群里,向輝收起另一個布偶,也算是來這個小鎮(zhèn)的明證了。突然他感到腹中饑餓,出了京城一直在趕路,餓了吃口糧渴了喝口水,就這樣一路走來,現(xiàn)在目的地就快到了,突然想好好的吃一頓。
主街上的店鋪一間接著一間,他來到了一間酒館:月升酒館。此時正值正午,酒館門口各色人等進進出出,里面坐滿了人。
向輝掀簾子進到酒館里,看到除了一個靠窗被太陽曬到的桌子空著外,其他桌子都坐滿了人。他靠窗坐下,摘下長劍放在桌子上,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屋子里的人還是真多。他尋找著老板。
“老板?!?p> “來啦?!鄙聿牟桓叩睦习逦⑿Φ淖哌^來
向輝看著柜臺處懸掛的竹板上面寫著酒食的名字,“來壺頭等酒和一份現(xiàn)切牛肉。”
“這位官爺好眼力。您稍等?!?p> 酒肉下肚,向輝看著手里的空杯子,身上感到一陣乏力,連續(xù)一周的趕路要不要在這里休息一夜,等到第二天再一口氣趕到目的地,還是加緊時間連夜趕路,他猶豫不覺。
“老板,你這里有客房嗎?”
“小本營生,沒有,但是對面不遠處有一家客棧,很有些口碑的。”老板順手指給他看。
“謝謝老板,我還有一個問題?!?p> “這位官爺,請講?!崩习逶俅芜^來滿臉堆笑保持著足夠的耐心
“從這里怎么去江南城?”
“哎呦,這位官家一看就是初來此地。殊不知,我們這里和江南府近在眼前,遠在天邊?!?p> “呃?此話怎講?!?p> “這個嘛。我怎么說呢。”老板雙手撐在桌子上,上下打量著向輝
向輝從身上取出二兩銀子放到桌子上,推到老板面前。老板用粗短肥胖的手指輕輕的撥動了一下銀子。
“還是正宗的官銀,但是,我還是勸你老老實實的走官道吧。此句話比這二兩銀子要重的多。”老板說完把二兩銀子又推給了向輝。
“老板。”遠處桌子有人喊他。
“來啦,那您慢慢吃酒。”老板轉(zhuǎn)身就走了。
“走官道,那需要多長時間?”
“三日。”老板也沒回身,抬起右手伸出三個粗短肥胖的指頭。
向輝一口喝完杯中酒,身上一陣熱辣,好舒服。接著又給自己空空的酒杯倒?jié)M酒??墒且幌氲?,需要三日,看樣子不能休息了,還得加緊趕路。不由得看著酒杯,微微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有一條路,不需一日,江南城就近在眼前?!币粋€粗糙沙啞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
向輝看向說話的方向,一位獵戶站在柜臺處,正仰頭喝著一碗酒。
“這位老兄。還要酒嗎?”老板拿著空酒壺回到柜臺打酒。
“夠啦?!鲍C戶喝完碗里的最后一滴酒,擦擦絡(luò)腮胡須上的酒水,然后舔了舔手掌,似乎并沒有滿足剛才的那點酒
“給這位仁兄再來一碗酒,我請。”向輝抬手向獵戶示意
“謝官人。”獵戶倒也不客氣,“你對面有人嗎?”
“一個人吃酒寂寞,多個人熱鬧,請自便?!?p> 獵戶拿著空酒碗離開柜臺直接坐到了向輝的對面,抬手把長劍放在了桌子上。
“你的長劍看的很氣派嘛?!鲍C戶盯著向輝
獵戶是一個中年人,頭發(fā)粗糙但是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梳在頭頂。眼睛又圓又大,一道疤痕橫貫左臉,那一定是歲月在他的面頰上留下的難忘痕跡。整個下半張臉都隱藏在濃密的絡(luò)腮胡子里。
“恕我冒昧,請問剛才你說的近路怎么走?”向輝開門見山
獵戶瞅著向輝,把剛端上來的一碗酒一口氣喝了,把碗一下扔在桌子上,對著老板指指正在打晃的空碗。
“老板再來一碗。”獵戶摸摸自己濃密的絡(luò)腮胡子,“看官家是有急事?”
“府上大人的家事,略急?!?p> “呃,這樣,我倒是知道一條近路?!鲍C戶一揚頭把第二碗酒也喝完了,用前襟擦拭嘴角的酒水,打了一個酒嗝,“舒坦!”
“再給這位仁兄來一碗酒,再加一份牛肉。”向輝指著獵戶看著老板
“不敢受此。老板,再來的記我賬上。”獵戶不由得又打了一個酒嗝
“一時著急,忘了問你的尊姓大名?!毕蜉x拿起酒杯一飲而下
“大家都叫我:老九。我原名:齊九?!?p> “齊老哥,本人:向輝。”向輝一抱拳
“講究了。叫我老九,聽習慣了?!饼R九也一抱拳
“好,那你一定很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了?!?p> “是啊,打獵為生,周圍的深山老林都多少去過的?!?p> “那你說的那條近路是怎么走?”
齊九并沒有回復(fù)他,再次喝完了一碗酒,幾口就吃完了面前的一盤牛肉,不剩一點渣。
“老板再來份酒肉。”齊九指指空盤子和空碗,“給向大人再添酒肉,算我的。”
齊九拿起剛倒?jié)M的酒,一飲而下,他一捋胡須擦掉了胡子上的酒水肉渣。
“不走官道,走森林谷地的山路,不出一日。江南府就近在眼前了?!?p> “這么快?”向輝感到很驚訝
齊九用筷子指指窗外大山的方向,“森林谷地的山路是直接穿過大山,但是路途艱險,常人完全無法過去。官道舒服,就是繞?!?p> 忽然,窗外有人說話。
“你不要老給人家說走森林谷地的山路,那里是可以進去,出不出的來就看人了,不看路?!闭f話的正是剛才那位算命先生,正在酒館窗外休息。
“老伙計,此話差異,我可是一片好心。你不去搞營生,在這里偷閑?!?p> “這不天熱嗎?給來點酒喝唄?!彼忝壬闷鹁坪J
齊九拿出十個銅板,扔給店老板。“給老胡頭灌滿酒葫蘆,也解解暑?!?p> “討生活都不容易?!饼R九轉(zhuǎn)過頭摸摸自己的胡子,看著向輝。
向輝感到剛才對算命先生是否有點刻薄了,不免面露尷尬的神情。
“謝謝這位算命先生的提醒,不過,我不曾怕過什么妖魔妖怪怪?!毕蜉x語氣謙遜
“這位官人,天有不測風云,我勸你多小心。”算命先生接過灌滿酒的酒葫蘆喝了兩口,“啊,酒真香?!?p> “你們是見過?”齊九問道
“是,剛才在道觀里?!毕蜉x說道
“有事沒事,他就是愛替別人瞎操心?!饼R九語帶譏諷的說道
向輝此時在想:小心?有些事不是小心就能解決的,需要膽略。只要能趕到目的地,穿越山谷不是問題。如果這樣,那更可以休息一夜了,也是不錯的。
“齊九大哥的提議甚好!可否請你做向?qū)???p> 齊九并沒推辭,“何時?”
“明日破曉時分,在這里出發(fā)?!?p> “二十兩白銀?!?p> 向輝看著齊九,齊九把咋著嘴看著向輝。這是坐地起價嗎?但是,辦大事就不能在意這小節(jié)了。
“可!”向輝拿出五兩白銀推給齊九?!懊魅找娒嬖俑妒畠?,到了江南誠,再付五兩?!?p> “不,現(xiàn)在都付!”齊九吃了一口肉,舉起酒碗
向輝看著齊九,又看看老板,算命先生和其他的人,然后點點頭,拿起酒杯一飲而下。
“好?!?p> 隔桌有一個帶斗笠的人背對著向輝和齊九,安靜的吃一碗清湯面,他的手指纖細,肌膚如玉,只是戴著斗笠看不到面容。此人正用手里的一塊銅鏡,秘密觀察著向輝和齊九。一陣噪雜聲傳來,他趕緊收起手里的銅鏡。
幾個狩獵打扮的人從主街上走進酒館,表情傲慢,掃視著在座的每一個人,在他們的獵服下露出綢緞衣袖。他們的行為態(tài)度和狩獵的身份有很大的差距。這些人,不久都看向向輝,互相點點頭。強行驅(qū)趕了一桌食客,坐下。
老板一看這些人都是不好惹的,背景一定深不可測。趕緊跑過來,陪著笑臉的哈著腰,用手里的毛巾把桌子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
“各位老爺,要點什么?”
“好酒好肉,都上來?!逼渲械囊粋€人不動嘴的說
“好的,好酒好肉,這就上!”老板陪著笑一轉(zhuǎn)身,看著齊九,擠了一下眼睛。
“我們也都吃完了,你早早休息,明日見?!饼R九給向輝一個暗示,向輝點點頭。
齊九站起來轉(zhuǎn)身就走,路過那桌,不小心撞到了他們的桌子,酒壺晃動,酒水灑出。
“你喝多啦!”一個人站起來
“怎么了!”齊九故意醉醺醺的
“再外行走,都多包涵。”老板又跑了過來陪著笑,哈著腰上去協(xié)調(diào)。
向輝似乎領(lǐng)會了齊九和老板的用意。站起來,悄悄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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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幕映畫
講述了一位即將卸職的侍衛(wèi)最后一次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他想趕快完成任務(wù)好卸任過新的生活,但是內(nèi)心里又想通過這個任務(wù)證明自己,以期獲得認可。在即將抵達目的地的前一夜,他的任務(wù)變得無足輕重或者說他已經(jīng)陷入到一個“走不出”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