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見女兒平安回來了,放下心板起臉,“昨晚說好一塊去采藥,你怎一個人偷偷去了?莫說遇上壞人,這么密的林子,你在里邊迷了路怎么辦?”
“女兒知錯了,娘別生氣。”林如玉乖乖巧巧道歉。
在母親眼里,林如玉是個十四歲沒單獨出過門的小姑娘,需要被人照顧;但實際上林如玉是十四歲的健康身體十七歲的心,是個有自保能力的大人?,F(xiàn)在母親有傷,阿衡年紀太小,大福哥不認得草藥,所以昨晚林如玉就打定主意要自己出門采藥了。
她方向感很好不會迷路,遇到一兩個壞人也能避開或想辦法對付,如果一家子都去很可能就被人一窩端了。
林母何嘗不明白女兒的心思,就是因為明白,她更不能讓女兒出去冒險,“你的鞋和褲腳都濕了,娘給你燒點熱水洗一洗……”
“二姐——”生子急吼吼跑出來,帶著哭腔急切道,“二姐快過去看看吧,我哥燒得原來越厲害,怎么也叫不醒。”
聽到沈戈病情加重,林如玉哪還顧得上換衣裳,“娘先燒水,女兒過去看看。”
“娘也去。”林母也擔心沈戈的身體,“大福先把粥盛出來,刷鍋燒半鍋水,阿衡把背簍里的草藥洗干凈?!?p> 大福應了一聲,小阿衡乖巧點頭,“我會把草藥洗得干干凈凈的?!?p> 母女倆到西院東廂房,林母抬手試了試沈戈額頭的溫度,問了沈戈是否腹瀉、嘔吐后,雖然十分擔心,但還是四平八穩(wěn)的,“如玉已經(jīng)采了能退熱的草藥回來,我們這就回去熬藥,一會兒就送過來。馬恩公先給沈小恩公喂些溫水?!?p> “有勞大嫂?!瘪R三叔連忙給林母作揖。
被女兒扶著回到東院,林母借機教女,“越是到了緊要關頭,越要沉得住氣,大呼小叫只會讓大伙兒更慌亂,不如沉住氣把能做的事盡快做好?!?p> 林如玉受教,低聲問,“您看女兒采的這些藥,能讓沈戈退燒嗎?”
林母也拿不準,“先熬好喂下去再看?!?p> 把母親送回房中后,林如玉道,“女兒過去問問沈戈胳膊上的傷口化膿沒有,若是化膿了得添上消腫的草藥一塊熬?!?p> “讓大?!绷帜冈掃€沒說完,林如玉就已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
西院正房的門還關著,安自遠一伙兒沒露頭,方甲寅送了一桶熱水進東廂房后,又跑回廚房忙活。林如玉跑進東廂房,壓低聲音道,“現(xiàn)在用藥來不及了,我給沈戈放血退燒。三叔,宏叔,你們擋著門別讓人進來?!?p> 放血能退燒?三叔有點蒙。
陳宏知道是林如玉救下的鮑爺,所以很相信林如玉的醫(yī)術,拉起馬慶林去守門。
林如玉讓生子把沈戈的雙手洗干凈,她則用熱水給縫衣針消了毒,然后用針尖刺破沈戈雙手的商陽、四縫、少商和少澤四個穴位放血。放完血后,林如玉查看了沈戈胳膊上的傷口,發(fā)現(xiàn)傷口已經(jīng)紅腫了。
林如玉見過孤兒院的院長用此法給高燒昏厥的孩子退燒,事后她請教院長,院長說放血能放出熱邪、減少血盛,達到退熱目的。沈戈燒了一晚了,林如玉怕他再不退熱就要燒傻了,所以才采用這個辦法。
放血后沒多大一會兒,沈戈就迷迷糊糊睜開眼,見林如玉坐在床邊,他張開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見他醒了,林如玉的心放下一半,一臉鎮(zhèn)定的安慰他,“你醒了就沒事兒,我采了草藥回來,待會兒喝了藥燒就能退下去?!?p> 長這么大就沒生過病的沈戈,覺得渾身又冷又疼,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難受得要死。但聽到林如玉的聲音后,他感覺冷和疼都退了大半,馬上要好了。
因為說不出話,沈戈咧嘴笑給林如玉看,因發(fā)燒而干澀的雙唇冒出了幾顆血珠。
林如玉見了,立刻道,“生子把溫水端過來,再喂你哥喝點水。”
燒得暈乎的沈戈收了笑,燒得水汪汪的眸子望著林如玉,想讓林如玉喂他喝水。當然,他也只是想想。
把位子讓給生子,林如玉把馬三叔和陳宏請到一邊,低聲道,“我早上出去采藥時,發(fā)現(xiàn)兩個青壯男子摸上山了,他們聽到大哥和阿衡的喊聲,立刻藏進了樹林里?!?p> 陳宏低聲問,“那兩人長什么模樣,穿什么衣裳?”
“沒看清楚長相,他們穿的緊口衣褲……”
林如玉將兩人的衣著和身量描述了一番后,陳宏的左拳在右手心一擊,兩眼冒光,“在鎮(zhèn)子外刺殺安自遠的那伙人就穿這樣的衣裳,這倆應該是奔著安自遠來的!”
林如玉也高興了,又提醒馬三叔,“那倆人沒進廟,應該是想在他們下山時偷襲。安自遠下山時三叔想辦法拖住方伯,讓他最后下山,免得他被波及到。”
馬三叔點頭,“戈兒的藥就麻煩你們的。姑娘出門時裝得傷心點兒,讓正房里的人以為戈兒沒救了?!?p> “沈戈胳膊上的傷口得用藥,等安自遠走了,得勞煩三叔去沉船的位置把沈戈的包袱取回來,他包袱里有鮑爺給的刀傷藥?!?p> 林如玉說話音剛落,陳宏立刻道,“刀傷藥我這里有點,先給沈戈用上吧。”
林如玉出了西廂房正用帕子擦并不存在的眼淚,便聽到正房的門響了。
安自遠走出房門,喚道,“林姑娘?!?p> 林如玉快速用帕子擦了一下眼睛,低頭轉(zhuǎn)身行禮,“恩公還未用飯吧?我娘煮的粥馬上就好了,我馬上給您送過來。”
說罷,林如玉低著頭跑出院子,根本不給安自遠叫住她的機會。
看到林如玉為沈戈擔憂落淚,安自遠眼里已醞釀起風暴。待他進東廂,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沈戈,眼里的風暴絲毫未退。
馬三叔心里沒底,擋住沈戈抱拳行禮,懇求道,“沈戈的傷口紅腫化膿了,公子有沒有治傷的藥?”
藥,安自遠自然是有的,否則他腿上的傷口也不會好這么快。
但他的藥,絕不可能拿來救沈戈。安自遠慚愧搖頭,“在下的行李都落在了船上?!?p> 馬三叔誒聲嘆氣,“這孩子燒了一夜,都燒迷糊了,這可咋辦啊……欸……”
方甲寅也跟著著急,眉頭皺得緊緊的。
不大一會兒,大福給西院送來粟米粥和一碗黑漆漆的藥湯。生子立刻端藥進屋,很快扯著嗓子哭著喊道馬三叔,“三叔快來,叫不醒我哥,藥喂不進去?!?p> 馬三叔和方甲寅連忙轉(zhuǎn)身去看沈戈,站在邊上的陳宏道,“大伙兒別慌,我放了信號出去,陳家人很快就過來了,他們身上肯定有藥。”
安自遠冷眸轉(zhuǎn)身,回了正房,吩咐道,“飯后即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