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晟舟等人從小花園間穿過,幾日的雨水帶了絲絲涼意,微風迎面拂來當真是舒爽,回到婉舟院時已經(jīng)是戌正時分。
將嬌嬌兒送到了偏房,看著丫鬟侍候了她入睡,又叮囑了一番,周清婉才回到了正屋,準備入睡。
偏房就在正屋旁邊,只有一墻之隔,周清婉打算等嬌嬌兒四五歲的時候再單獨給她一間廂房。至于葉知遠,他的院落已經(jīng)在收拾了,過段時間就能搬進去了,是臨近前院的一間小院。
二人洗漱一番之后,熄滅燭火,躺在了床上,寂靜無聲。
“婉兒,過幾日就是小暑了?!比~晟舟突然說了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周清婉都要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怎么了?”周清婉隨口問道:“舟郎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嗎?”
“沒事兒?!比~晟舟翻了個身摟住妻子,道:“睡吧。”
周清婉雖有疑問,但困意襲來,也就把它拋到了腦后。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之夏深。
小暑一至,前段時間連綿小雨帶來的涼爽似乎只是夢一場罷了,便是清晨都帶了些悶熱。
小暑,北方食角兒,更是有著“頭伏餃子二伏面,三伏烙餅攤雞蛋”的說法。南方則是要食新,也就是食新米。將新割的稻谷碾成米,做好飯供祀五谷大神和祖先,表達對豐收和祖先的感恩,同時懇請保佑風調(diào)雨順,然后人人吃嘗新酒。
“杜衡,你可有看到阿郎?”
周清婉帶著婢女來到了前院,問道。
今日的周清婉上著霜色海棠花邊素面緞抹胸,下著金絲白紋曇花素羅裙,外套十樣錦縐紗鑲花邊褙子,肉眼可見的清涼。
杜衡看到周清婉的身影急急忙忙的跑上前來。
“回大娘子,阿郎一早就帶著裴總管出府去了,出什么事了嗎?”杜衡搖了搖頭,道:“可要小的派人去尋阿郎?”
“不用了,舟郎有分寸的。”周清婉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去了。
可快到午時了葉晟舟也沒有回府,周清婉只好讓裴川派了人去尋,也未尋回,只是帶了話來,說是申時再回來。周清婉也有些無奈,可也沒說什么。畢竟這種事兒不是一次兩次了,隨他去吧。
申時,葉晟舟回來了。
他先是去了松竹院,將給葉太夫人購買的碧玉鐲放下,然后回了婉舟院,給了嬌嬌兒糖葫蘆,最后才拉著周清婉的手,神秘兮兮的打開一個錦盒。
“舟郎,這……”周清婉看到錦盒里躺著的簪子以及耳鐺驚呼出聲。
錦盒里放著一個鑲珍珠蝶戲雙花掐絲金簪和一對金花絲鑲嵌東珠的耳鐺。
那東珠碩大無比,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品相之嘉,價錢之高來。那珍珠光滑圓潤,竟沒有絲毫瑕疵,陽光照射下還透著光澤,比之東珠也只是個頭略小些罷了。
“舟郎,你哪來那么多銀錢?”周清婉合上了錦盒,沉下了臉:“更何況這東珠比那朝貢之物都不差分毫,便是有錢也買不到。”
周清婉的美眸直直的盯著葉晟舟,不想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婉兒,你想哪去了?”葉晟舟無奈的解釋道:“這是中饋里的那匣子珍珠。”
“你動了阿婆的東西!”周清婉滿臉震驚之色,美眸中更是浮現(xiàn)出了怒火。
“我的好婉兒啊,那匣子珍珠在你嫁與我之前就被你阿婆放話充入中饋了?!比~晟舟有些無奈的拉過周清婉的手,苦重心腸的道:“你也是知道。”
“可……”周清婉張嘴還想說什么,卻被葉晟舟打斷了。
“我知你覺得那匣子珍珠太過貴重,一直把它當成你阿婆的私物??赡阋膊荒芤恢弊屆髦槊蓧m啊?!?p> “我也請示過你阿婆了,這事兒你阿婆是知道的?!?p> “那也不該動那一匣子珍珠,我不是也有一小盒子嗎?”周清婉有些不死心。
“婉兒是糊涂了不成,你那一盒子珍珠是當初你為新婦拜見公婆時收到的見面禮,屬于你的私物,你視那匣子珍珠為你阿婆的私物,不曾染指半分,那你的私物,我又怎能染指呢?”
見周清婉免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收起了錦盒,葉晟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但是他并沒有止住話頭。
“婉兒,你覺得我怎么樣?”葉晟舟此時的表情有些嚴肅。
“舟郎,自是極好的?!敝芮逋裼行┟H?,不知道葉晟舟何故問出此言。
“那你覺得劉衙內(nèi)和他妻子的感情怎么樣?”劉衙內(nèi)乃工部侍郎之子。
“夫妻和睦,舉案齊眉。”
“那你記不記得半年前被收養(yǎng)的男童?”葉晟舟再次發(fā)問。
“記得,林衙內(nèi)外出游玩,不小心迷了路,是那男童領(lǐng)他走了出來,林衙內(nèi)看他無父無母一介孤童很是可憐,又覺得他和自己有緣,再加上林衙內(nèi)成婚五年一直無子就收為養(yǎng)子了?!?p> “這世間的孤童多了,他為什么不收養(yǎng)他人?”葉晟舟深吸一口氣,發(fā)問道:“那男童便是對林衙內(nèi)有恩也是小恩,林衙內(nèi)若是沒有很久歸家,林府自會派人來尋,他大可將那男童送至慈幼局,大不了給那慈幼局一些銀錢,讓他們好生待那男童即可,何至于收養(yǎng)?”
“那林衙內(nèi)前兩日納了個妾室你可知道?”
“知道?!敝芮逋顸c了點頭,有些疑惑道:“林府家規(guī)不是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嗎?怎么林衙內(nèi)……”
“那是因為那妾室根本就不是什么清白人家,而是林衙內(nèi)養(yǎng)的外室,那男童是林衙內(nèi)與那外室所生之子?!比~晟舟壓低聲音,道。
“什么???”周清婉驚呼一聲:“那林大娘子……”
那男童看著四五歲的樣子,應(yīng)該是成親沒多久生的了,算算日子,他們在成婚前就勾搭在一起了,至少也是一年。
那林衙內(nèi)未成婚前是多少閨中少女的心儀之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可竟做出了這種事兒。
“這事兒林府瞞得極好?!比~晟舟眼中閃過了一絲鄙夷:“我也是今日偶然得知的?!?p> “婉兒,如果你不知道這件事兒你覺得那林衙內(nèi)如何?”
“當?shù)纳弦痪洹吧先巳缬?,公子世無雙’?!?p> “那婉兒從這件事兒里明白了什么?”葉晟舟帶著幾分期盼問道。
“什么?”可惜回應(yīng)他的是周清婉有些茫然的目光。
“那林衙內(nèi)和林大娘子成婚后他也安分過一段時日,也沒去見過那外室,當是半個東京城都知道他們夫妻恩愛,可結(jié)果呢?林衙內(nèi)對林大娘子還是有過幾分真心的,可男人的真心不值錢?!?p> “婉兒,你記住,男人不可信的,那林衙內(nèi)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不知道他背后會做什么,這世間最不值錢的東西便是男人的真心了??空l都不能靠男人?!比~晟舟緊緊的盯著周清婉的眼睛,面上是周清婉從未見過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