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夫人也沒多說什么,吩咐多帶些護衛(wèi)上路。
最終,坐上了章府的馬車出城,宋錦悅吩咐國公府的馬車直接回了國公府。
幾人同乘了一輛馬車。
馬車內(nèi),宋青婳垂著頭,手上拿著帕子摁在眼尾,身子微微抽動著。
馬車內(nèi)的氣氛格外的死寂。
章定芝看著宋青婳這副樣子,也知曉現(xiàn)下無論說什么,她必然都是聽不進去的。
又看了看一旁的表妹,見她同樣神色沉重,面色間的一抹憂愁,瞧著沒得叫人心疼,她抬手緊緊握住表妹那嬌軟的手掌。
宋錦悅本在出神,手被人握住,本能下意識往回縮了縮,可那握住自己手掌的人又加重了些力道,她抬眸看去,瞧見竟是芝表姐。
這才恍惚想起來,她們現(xiàn)下在馬車上,又是要去往何處。
扯了扯唇,努力擠出一抹寡淡的笑意來,想要告訴芝表姐,她無事。
可到底,神色間的憂愁,是無法隱藏的。
今日,芝表姐本不必陪著她前去的,舅母謝氏擔(dān)心她,這才讓芝表姐陪著她跑上了這一遭。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宋錦悅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可還是硬著頭皮下了馬車。
秋韻攙扶著宋青婳下了馬車,因著此次出門有些倉促與隱晦,故而宋青婳并未帶上貼身的婢子出來。
只見,破廟內(nèi)正停著一口黑漆楠木棺材,原先廟里的供桌上,現(xiàn)下已支起了牌位與香燭,先前去國公府送信的小廝,穿著一身白衣孝服,正跪在地上,面前的銅盆內(nèi)燃著紙錢。
那小廝哽咽哭著,一邊還不忘朝那銅盆內(nèi)丟著紙錢,口中喃喃著:“公子,您一路上保重?!?p> 話落,那小廝又抹了抹眼淚,聽見外頭的動靜,回頭去瞧,一眼便瞧見了宋青婳小姐,急忙起身,沖上前來。
“噗通”一聲跪在宋青婳跟前,悲聲道:“宋小姐,我家公子、沒了……”
只一句,就叫宋青婳雙眼一黑,身子一軟,竟昏死了過去。
宋錦悅急忙扶住宋青婳,這才沒讓她摔到地上。
眾人合力,將宋青婳扶著破廟內(nèi),尋了稻草鋪在地上,現(xiàn)下也顧不上其他,只得先將宋青婳安頓下來。
秋韻又取了馬車內(nèi)錦被來,為宋青婳蓋在身上。
宋錦悅跪在許公子靈前,為許公子燒了些許紙錢,口中低語道:“許公子,對不住……”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心中仿佛如鯁在喉一般,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眼眶微酸,鼻尖微紅。
終是落下了幾滴淚來。
雖然從未謀面,可這人如今因著她的緣故命喪于此,讓宋錦悅心中到底涌上些內(nèi)疚自責(zé)來。
也不知,這許公子能否經(jīng)歷如她這般詭秘的奇緣來。
若是有來生,希望許公子能一生順遂平安。
宋錦悅在心中喃喃自說著。
黑漆棺木敞開著,那小廝已為自家公子換了壽衣,許公子現(xiàn)下面上蓋著一塊白布。
宋錦悅又磕了幾個頭,這才緩緩起身去瞧宋青婳。
宋青婳神色恍惚間睜眼,無助無措瞧著四周,待看清來人是宋錦悅時,忽而想起今日所行目的。
一時又止不住哽咽了起來。
她掀開錦被,踉蹌著朝那黑漆棺木撲了過去,雙手死死扒著棺口,眼神空洞地看著那躺在棺木中的少年。
泣不成聲,“你、你好狠的心……”
所有的委屈,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指責(zé),帶著深沉的愛意指責(zé)。
宋錦悅靜靜守在宋青婳身旁,陪著她從天亮到天黑,宋青婳哭昏了幾回,可醒了后又繼續(xù)哭。
如今雖說是冬日,積雪封路不好走。
可到底總不能叫許公子一直留在此處。
晚上,見宋青婳終于稍稍緩了過來,宋錦悅這才上前,同她商議道:“婳姐姐,不如明日便帶許公子回江南吧。”
宋青婳猶如行尸走肉一般,眼神空洞地盯著屋外。
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宋錦悅便緊挨著宋青婳坐了下來,輕微地嘆了一口氣,又道:“我知道婳姐姐現(xiàn)下心如死灰,可到底,人死不能復(fù)生,婳姐姐,許公子定然想早點見上父母?!?p> 這一刻,宋青婳仿佛聽進去了一般,微微點頭,可眼神還是落在破廟外頭。
見她答應(yīng)了,宋錦悅這才起身,吩咐外頭的人手,明日動身去江南。
她們一行人扮做京城商人,前去江南做生意。
畢竟宋錦悅不想叫旁人知曉她們的身份。
且宋青婳一人,是無法將許公子帶回江南的。
第二日一早,天還蒙蒙亮,路上的積雪也消了多半,小廝為許公子蓋好了棺蓋,眾人這便啟程往江南而去。
一路上,除了用飯,眾人便沒有多做歇息。
宋青婳一路上滴水未進,任人如何勸說,她都執(zhí)意不肯用上一滴水。
宋錦悅只好作罷,等到了江南再說。
這還是宋錦悅兩世里,頭一次去江南,可此次因著沉重的氣氛,一路上,宋錦悅也無心觀賞窗外的景色。
等行至江南,已是第二日清晨,宋錦悅同章定芝沒有前去許府,二人宿在了客棧里,讓小廝陪著宋青婳去了許府。
宋錦悅特意讓秋韻守著宋青婳,章定芝也派了自己的婢子同秋韻一同前去。
囑咐二人,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時間來回話。
她們雖然不便露面,可宋青婳是跟著她們一道兒來的,若是宋青婳再出了什么事情,宋錦悅心中更加內(nèi)疚與自責(zé)。
屋內(nèi),章定芝陪著表妹,見她這兩日雙眉都不曾舒展過,夜里睡在馬車上,總會驚醒,雖然她不曾吵到過她,可章定芝還是細心的察覺到了表妹的異樣。
表妹眼底烏青一片,神色憔悴不堪,章定芝便勸道:“悅妹妹,這一路你都沒怎么睡好,現(xiàn)下一時也無事,你先睡一會兒吧?!?p> 宋錦悅搖了搖頭,“芝表姐,我不困。”
“乖,聽話,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要我怎么同祖母開口?你不為著自己,也該為著祖母想想,她如今年歲大了……”
章定芝柔聲勸道。
祖母這一生極為艱難,若是表妹再出了什么事情,豈不是要祖母的命。
宋錦悅這才無奈地同意了芝表姐的提議,躺在榻上,合上眸子。
可是她的眼前,全是婳姐姐那無助彷徨絕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