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婢女們慌亂作一團。
宋老夫人崴了腳跌坐在地,那滿是褶子的皮膚擰成了一團,老夫人眉心緊蹙,一疊聲喊著“疼”。
宋錦悅立在廊下瞧著,明筑軒大門口的臺階上,并無異樣。
定是宋老夫人方才走的急,一腳踩了空,年歲又大,骨頭又脆,想來沒過一個多月,怕是不能痊愈。
宋青婳命婢女去抬了軟椅來,接了宋老夫人回去。
等忙活完了,天色已大晚。
宋錦悅想著明日還要入宮,便吩咐人早早吹了燈,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
去給沈氏請安的時候,沈氏冷言嘲諷了宋錦悅幾句,“你倒是睡的心安。”
“母親,您這話,女兒就聽不明白了?!彼五\悅不解看向沈氏,等她繼續(xù)說。
沈氏冷哼了一聲,“老夫人在你院兒里摔了一跤,現(xiàn)下大夫說了,需得仔細養(yǎng)上個十天半月?!?p> 這便是責怪起了她來。
“莫不是,母親認為老夫人是女兒推的?”
國公府上下,現(xiàn)在誰不知昨日宋老夫人自個兒在明筑軒門口摔了一跤?
這鍋她可不背。
“你到底該去看看老夫人才是?!鄙蚴蠜]有接話,反倒用孝道來壓她。
宋錦悅點頭,“母親放心,今日從宮內回來后,我親自去給小祖母賠禮道歉?!?p> 沈氏擺了擺手,叫她且先去入宮。
若是耽擱了入宮的時辰,少不得皇后娘娘要過問上一二來。
今日,秦綰換上了秋韻的衣裳,因著二人身量相當,只瞧著背影,是瞧不出差別。
馬車內,秦綰緊張地攥緊了手掌,手心溢出密密麻麻的汗。
“不必緊張,沒事的?!彼五\悅輕聲寬慰道。
可秦綰不過扯了扯唇角,溢出一抹苦笑來,搖了搖頭,示意莫要擔心她。
“若是再緊張,就大口呼吸上幾口,就會好些?!?p> 秦綰看著宋錦悅,按著她的法子試了試,幾個來回下來,她那顆小鹿亂撞地心房,仿佛緩緩平靜了下來。
只是等馬車停在宮門口時,秦綰身子微微顫抖著。
宋錦悅并不急著入宮,而是等在原地,等秦綰平復了心神,見她神色漸漸緩和了起來,問道:“好了?”
“嗯?!?p> “那走吧?!?p> 她這才跟著宋錦悅一道兒入了宮,只是她一路皆是垂著頭,視線落在那一塊又一塊的青石板上。
好在一路順利,并無任何小插曲發(fā)生。
行至昭華殿,秦綰跟著宋錦悅一道兒入了皇后娘娘的寢宮。
宋錦悅先去給舅母謝氏行了禮,這才從隔間往姨母寢榻走了過去。
她同舅母說了,今日帶了一位朋友,來為姨母看診,謝氏便吩咐昭華殿內伺候的宮娥先退了出去。
又讓自己帶入宮的嬤嬤同掌事湘繡親自守在門外。
交代妥了這一切,謝氏這才往內間寢榻走了過去。
皇后正昏睡著,宋錦悅帶著秦綰進來時,皇后都不曾醒轉過來。
宋錦悅上前蹲在榻邊,從明黃色的錦被中輕輕取出姨母的手腕,回頭看了看秦綰,示意她過來。
秦綰按著宋錦悅的意思,蹲在榻邊,挨著宋錦悅,抬手為皇后把著脈。
她時而眉頭緊蹙,時而舒展。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秦綰這才收回了手,看向宋錦悅。
宋錦悅便明白了,秦綰已看好了,她這才將姨母的手重新挪回了明黃色錦被中。
起身,示意秦綰同她去外間正殿說話。
二人才行至正殿,謝氏正要往里頭去尋二人。
見她們神情凝重,心知怕是不妥,看了看外甥女,示意她直說無妨。
宋錦悅看著秦綰,問道:“秦小姐,脈象?”
秦綰點著頭。
宋錦悅心下一空,身子竟有些發(fā)軟,虛晃了兩下,還是被舅母謝氏給扶住了。
“到底怎么了?”謝氏追問道。
宋錦悅站穩(wěn)了身子,幽幽看向舅母謝氏,答道:“姨母不是病了,而是……懷有身孕?!?p> 一句話,叫謝氏也晃了晃神。
徐太醫(yī)可是皇后御用的太醫(yī),從不曾出差錯。
莫不是外甥女這位朋友的問題?
宋錦悅自是瞧出了舅母的心思,解釋道:“舅母,徐太醫(yī)有問題,前幾日我入宮來,同湘繡姐姐討要了姨母的藥方,已帶出宮尋過大夫瞧過了那藥方……”
宋錦悅現(xiàn)下沒有絲毫隱瞞,將當日事情經(jīng)過一一娓娓道來。
又提了將那藥方一分為四,尋了四間藥鋪瞧的方子。
徐太醫(yī)給姨母開的藥方極為蹊蹺,平常叫人并不能瞧出破綻,只因著她擔心姨母的病情,這才拿了藥方出宮。
今日又尋了秦綰入宮,證實了姨母不是病了,而是有孕。
只是她不知徐太醫(yī)到底受的是何人指使。
且那藥方,一則是保胎,二則是落胎,兩股勢力在姨母體內較量。
如今到底傷了些根本,胎像不穩(wěn)。
謝氏聽的是直皺眉。
“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謝氏此刻,恨得是牙癢癢。
“舅母,現(xiàn)下萬不可輕舉妄動,咱們還不知暗地里徐太醫(yī)到底受了誰的指使,來暗害姨母?!?p> “是了。”謝氏自然也是知曉,且皇后自打生下太子后,便只生下了一位三公主,可惜,三公主還未滿周歲早亡,自打那之后,皇后便再未有過身孕。
宋錦悅又等了一兩個時辰,姨母還不曾醒來,宋錦悅便先帶著秦綰出了宮。
臨走前,囑咐舅母謝氏,暗地里將徐太醫(yī)的藥方換成秦綰開的。
讓姨母安心養(yǎng)著,此事她已在暗中調查,叫姨母莫要擔心。
臨出宮時,宋錦悅特意去了一趟東宮,太子表兄正打東宮往外頭走來。
“太子表兄。”
“悅表妹。”
宋錦悅見了禮,這才問道,“太子表兄這是要往哪去?”
“孤才下朝,回東宮換了一身衣裳,這就要往母后的宮中去瞧瞧。”
自打他回宮,聽說母后病了,雖然為著煙兒之事,同父皇母后有了隔閡,可他該盡的孝道卻不曾落下。
“我今日來,是想告訴太子表兄一聲,煙兒在國公府一切安好,太子表兄不必擔心?!?p> 宋錦悅隨口說著。
太子賀元一點頭,“那就好,勞煩悅表妹了。”
話落,太子便執(zhí)意要送她出宮,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