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在京華坊的日子過得還算充實(shí),跟著杜娟、安安兩位大姐姐,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坊內(nèi)其他姐姐也拿小娘當(dāng)妹妹看待,確實(shí)成了團(tuán)寵。齊師傅來后,京華坊所有公齋進(jìn)行了調(diào)整,公主和杜娟分到了一個公齋。由之前的四人一舍調(diào)成了兩人一舍,杜娟知道這是公主暗地疏通,不想欠公主這份情,在調(diào)整名單出來的第一天,杜娟就找到了公主。
“公主,這樣實(shí)在不妥,我怎會與公主同住一舍,我初來京華坊,只當(dāng)這是一個休憩之地。”
“姐姐此言差矣,既在京華坊一同求學(xué),你我兩人也相聊甚歡,又何嘗不能住在一舍。前日孫掌事在此跋扈,眾人只想逃離魔掌,而今一切明了,你我二人在此求學(xué),可也不能懈怠了這般光景,同窗之情彌足珍貴,姐姐無須在意我的身份。你我就當(dāng)姐妹相處,可不甚好?”
既被公主安排了,得來之則安之,而她卻言之有理,來到京華坊后,除了小娘外,最親近的關(guān)系也莫過于公主了。
見杜娟未回答,公主立馬不高興道,“怎么,你不愿與我同???”
“愿意,愿意!只是公主的這份情,我該如何去還?!?p> “你我自京華坊相識以來,便是姐妹,何談其他。在京華坊的時日還很長,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呢,不過可惜了小娘,說什么也不愿意來坊內(nèi)住,不然我們?nèi)嗽撚卸酂狒[啊?!?p> “你找小娘了?!?p> 公主點(diǎn)頭,“調(diào)齋之前就問過了,可她沒有答應(yīng),這里條件這么好,離師傅的書房又近,何必住那數(shù)里之外的陋室呢?!?p> “定是小娘自有考量,能入京華坊對她來說已是最大恩德,家中貧寒,她每日回去還得多做些絹孩兒,拿去市集,換些生計來。”
“卻也如此,只是她一個人,對一個家來說,怕也是杯水車薪?!?p> “你又有想法了?”
“嗯。倒不如你我抽空,也幫著小娘完成一些絹孩兒呢,再拿到市集去賣,我知道大名府最熱鬧的市集在哪里?!?p> “甚好?!?p> 兩人說定了計劃,小娘真是遇貴人。只不過就近這段時間杜娟便把自己關(guān)在屋中,沒日沒夜的練習(xí)畫頭。功底是慢慢上去了,但這份自信還是少了一些。每每夜過子時,公主總能透過細(xì)紗窗簾上搖曳的燈影,看到杜娟忙碌的樣子。
時而掀開半邊簾,弱弱的問一句,“姐姐,你還未入寢。”
杜娟這時才回過神,自己過于專注,“是不是驚擾到你了?”
“哪有?!惫鲹u頭,打了也哈欠“你要當(dāng)心身子,莫累壞了身子,我還是繼續(xù)回到溫柔鄉(xiāng)吧?!?p> 杜娟連夜練習(xí),只為畫出一批新的習(xí)作,在次日開課之前向齊師傅請教一番,一周過去了,皆是如此。這日來到齊師傅書房,見齊師傅正準(zhǔn)備出門,忙攔住道,“師傅,您這是要去做什么?”
“我……”齊師傅臉色都變了,見杜娟又不好意思,左右也不是
“既然無事,還勞煩師傅看看此作可有什么問題,學(xué)生好改之?!倍啪瓴蝗莘终f呈上畫作。
齊師傅也只要接過來,翻看了幾張,“如今你畫的已經(jīng)很好了,杜娟,你大可不必每日前來請教,絹塑畫頭重在于練習(xí),你練習(xí)的多了,功底自然就上去了,你要深信自己?!?p> “話雖如此,可我總覺得還是有瑕疵。”
豆大的汗珠從齊師傅額頭落下,他更著急,“要不你且等我一盞茶的時間,為師卻有急事?!?p> “齊師傅,您看看還有幾張就看完了,不耽誤您功夫的,要不您去哪,我跟著您,您在路上跟我說?!?p> “為師可是要去如廁?!?p> 地縫在哪,我要鉆進(jìn)去!杜娟恨不得用腳趾在地上摳出一方府宅后跳進(jìn)去。自己敏兒上學(xué),卻將師傅逼至如此田地,滿臉通紅的杜娟,也只能說一句,“師傅,我等您?!?p> 一盞茶的功夫,齊師傅也確實(shí)守時,一張張看著杜娟的習(xí)作,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但瑕疵還是存在的,“你所言的瑕疵,當(dāng)真存在。你看此處,畫頭重在于畫眼。絹孩兒一張臉在描摹后才是糊頭,眼神更是精髓,在這些習(xí)作中出現(xiàn)的瑕疵與我之前教的弟子如出一轍。你看看你畫的眼神不在于傳神,倒像是隨意一點(diǎn)?!?p> 幾日下來,杜娟更是為此所困。每次畫完耳鼻口唇,最難不過于畫眼,“正因如此,也是每每困于我。”
“絹孩兒的眼神是有技巧所在,然我們看絹孩兒時,并不太注重眼神,只因絹孩兒體型小,也很少有人會注意到。你看這幅,你在畫眼的時候,淡線所勾勒出的輪廓,已經(jīng)給你的視孔留下了位置。視孔在何方,是左是右,眼中的瞳子可偏向與視孔相同的方向,你看這樣?!饼R師傅拿起筆,在杜娟的習(xí)作上稍作改動,眼便傳了神。
“弟子受教了!”杜娟拱手拜謝,“這幾日我便多習(xí)得幾張?!?p> 齊師傅道,“習(xí)作需勞逸結(jié)合,切不可過度勞累。如今你的習(xí)作已有很大進(jìn)步,絹塑的每一步都不可心急?!?p> “弟子謹(jǐn)遵師命?!?p> 杜娟正要告辭,卻齊師傅叫住,“你請留步?!?p> “師傅可還有指教?”
齊師傅走到門前,四處望望關(guān)了門,小聲問道,“近日來坊內(nèi)那位年方十二的金釵女子,可是有何來頭?”
“師傅所指杜小娘?”
“正是。”
“小娘出身寒微,居京郊一處人家,孫姑姑掌事時,曾多次在京華坊前求學(xué),后覺其可憐,便有了后面的事情?!?p> 齊師傅了然,杜娟慌了神,這突然問杜小娘的來頭,是否與前些時日自己所猜相關(guān),師傅自然知道孫掌事,“前些時日之事,為師確實(shí)也聽聞不少,公主和你都是有義之舉,老夫敬佩!”
齊師傅也知道公主?杜娟納悶,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也沒有什么新奇的,京華坊本屬皇家。
“那……師傅問其小娘的事……怕不是因?yàn)樗种械哪莻€絹孩兒?”
杜娟想到了這一層,畢竟自那個絹孩兒出現(xiàn)后,才有了后續(xù)這些事情。齊師傅應(yīng)允,“看來你也注意到了,可曾知道那絹孩兒來自何處?”
“弟子不知,只聽聞小娘阿母言之,絹孩兒從小便跟著她?!?p> “好!老夫明白了?!饼R師傅若有所思的縷縷胡子,杜娟稀里糊涂出了書房,卻與公主撞個滿懷。
“公……安安,你怎么來了?!?p> 差點(diǎn)叫出公主的名,雖說大家都知安安是公主,但在此處,杜娟知公主不想過于招搖。